宋母拿剪刀只是想吓唬下儿子,并不会真的戳自己性命。修濂自小乖巧懂事,读书上从未懈怠过,这几日不知着了哪方邪道,竟起了罢学的心思。
她身为母亲,岂能坐视不管,既然晓之以理不行,那便动之以情,出此下策。
所幸,修濂迷途知返,应了她好好读书科举。
得了儿子的应诺,宋母心里宽松了许多,连夜来的失眠不治而愈,和着雨声,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她这边睡得酣甜,宋修濂那边可就遭罪了。
雨打窗棂,一声声如豆子一般,打在宋修濂乱如麻的心上,让他本就郁结的心情更加烦闷不安。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壁垒,却因原主母亲一剪子,分崩离析。
直教他伤个满怀,几欲绝望。
他向着黑夜一声怅叹:“唉,这他娘的都是命啊!”
天生的读书命,穿越命!
罢了,罢了,他扯了被子捂在头上,妄想把一切烦恼抛诸被子外。辗转了半宿,雨势渐歇。后半夜雨停了,他又转侧良久,天光泛起微白,好不容易来了瞌睡,结果眼皮子还没合上,便听到一阵女人和小孩的哭声。
顿时,睡意全消。
宋修濂坐起身子,边穿衣边嘀咕,天不亮的谁在他家院里哭号。自打穿过来后,他就没得过片刻的安宁。
在他家院里哭号的是他的大姐,宋若萍。
八年前,宋若萍经人介绍,与上井村的青年李继双结了亲。婚后她倒也过了几天幸福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李继双在镇上打工时染了赌瘾,从此嗜赌成性,一发不可收拾。
婚后第三年,李继双把家里的八亩地给赌掉了,李老爹被他气的当场倒地,一命呜呼。婚后第五年,他把家里的五间房赌掉了四间,李母被他气的一病在床,一年后也撒手人寰。
今年是他们婚后的第八年。昨晚李继双在镇上通宵一夜输了个精光,欠下一屁股债。他连雨赶回家中,抓起熟睡中的女儿就往外走。
他已卖无可卖,只能卖女了。
宋若萍撒了疯似的从他手里夺下女儿,两个人厮打一处。情急之下,她拿起一锅瓢打晕李继双,带着一儿一女逃回娘家。
此时的天刚蒙蒙亮,庄稼人天不亮就爬起了床。好不容易天气放晴,他们得趁机把地里的庄稼收了。不然,老天爷再下一场雨,他们这一年的辛苦可就白忙活了。
三五个村民成群结伴,扛着锄头踩着泥泞往地里去,路过宋家门口时,里面传来妇人和小孩的哭声,不用问也知道是他家的大丫头回来了。
宋家大女儿宋若萍经常被丈夫毒打,三天两头带着娃娃往娘家跑,她们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别人家的家事她们帮不了什么忙,只会在旁闲言几句。
“老宋家这是造了哪门子孽?死的死,病的病,三个闺女没一个如意的,唯一的小子还是个不经事的,真是作孽哪!”
“我看八成是他家祖坟没修对位置,谁家祖坟水从头顶流下,那可是要招阴邪的。”
“越说越邪门了,快走吧,地里的活儿还等着咱们干呢。”
待这行人走远了,宋家院门里的哭声也还没停歇下来。
宋修濂坐在一旁听宋若萍断断续续述说,心中早已怒不可遏。卖女儿?畜牲都知道护犊呢,何况是人!李继双他不配为人,他连畜生都不如。
“姐,这日子没法过了,赶紧跟他离了。他今天能卖女儿,明天便能卖你。”
他一拳重重地砸在桌角上,桌子震了两下,吓得宋若萍怀里的两个娃娃哭的更厉害了。
宋若萍将怀里的两个娃儿安抚下,望着自家小弟,眼神呆滞,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离?谈何容易!两个娃娃咋办?留给李继双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谁说要留给他了,娃娃你带着,那畜生不配为人父!”
“就是,”宋若桐也在旁边附和,“姐姐跟他离了,娃娃我们自己带着过活。”
坐在上方的宋母一直静默不语,此时听完三女儿和小儿子的一番话,不免呵斥:“胡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婚是随随便便就能离的吗?离了谁养?你们养吗?你们养的起吗?”
一番话训的几人哑口无言。
“我养!”
宋修濂站起身,眼底的愤怒之意未消。打老婆卖女儿的男人都是没出息,他既然穿到了原主身上,就要担起男子汉应有的责任,护好这一家子。
这婚若是不离,指不定宋若萍日后吃多少苦头。
“坐下!”宋母呵斥,“萍儿在此多住几日,气消了便带孩子回去。”
“不成!”宋修濂说。
“咳咳......”
母亲咳疾又犯,宋若桐忙拉他坐下,小声说:“先别说,等娘气劲儿过了再说。”
宋修濂见母亲咳的厉害,便依言先坐下了。
这时,宋若萍怀里的两个娃娃都睡着了,宋母让她抱小孩回床上睡。
早饭过后,宋修濂在家里闲着没事,宋母要他回学堂上学,他说再缓个两天。碰巧宋若桐背起竹篓去山里采药,他就此将她拦下,“姐,我去吧,你在家里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