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看不惯农家子,相反,宋修濂也看不惯他们,不屑于他们一眼。
“怎么,我人已经进来了,你还能弄我出去不成?”宋修濂镇定无比,与他直面交锋。
陈培时嗤之一笑:“我弄你不过捏死一只蚂蚁。宋修濂,我告诉你,农家子永远是农家子,即便将来翻身握了权,骨子里的卑微却永远抹刷不掉,明白吗?”
宋修濂对他的话也嗤声一笑:“那我也告诉你一句,身为农家子,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卑微,以前没觉得过,现在也不觉得,将来更不会觉得。凡事都是靠我自己挣来的,我觉得自己比你们这些靠爹妈得来的要高贵的多。”
陈培时也不与他气,只觉着好笑:“是吗?靠你自己挣来的?你敢说你进鸿运书院是靠你自己进来的?而不是借他人势力爬进来的!还高贵?这二字你也配?真是笑死个人!”
说罢,他放声大笑起来。
宋修濂瞧不惯他那副嘴脸,一把揪住他衣领,愤然道:“陈培时,你莫欺少年志,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或许能享得了一世富贵,但就你这德性,你子孙的荣华非断你手不可。”
这时,甲队中有人叫了一声宋修濂的名字,蹴鞠球向他而来。宋修濂松开陈培时,去接队友传踢过来的球,不料球尚未接到,身子却被陈培时重重一撞,他没防备,不幸摔倒在地。
陈培时顺势接住了传过来的球,脚一勾一踢,球腾空而起,飞进了球门。
这一场,乙队获胜。
宋修濂从地上爬起来,陈培时又凑过来,挑衅道:“就欺你了,怎么着!就欺你穷,穷人就是穷人,即便得了秀才,也是个穷秀才。”
他趾高气昂,得意忘形,挑衅完哼着小曲转身便走,不想后颈却一阵吃痛,原来是被一颗石子打中了。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受过谁人的打,他宋修濂竟然敢出手伤他,他受不得屈,反过来就给了宋修濂一拳。
就这样,二人厮打一处,互相按着在地上滚着打。
洪教官哨子一声吹,蹴鞠赛暂停,他跑过来拉开打架的二人,训斥道:“谁先动的手?”
陈培时捂着脸,手指宋修濂:“他。”
宋修濂并不反驳。
洪教官对宋修濂训道:“书院禁止打架斗殴,你先动手打的人,理应受罚。罚你擦洗藏书楼,每日擦洗,连擦一个月。”
宋修濂拍拍衣衫上的灰尘,应道:“是。”眼睛却瞪着陈培时,陈培时对他蔑之一笑,那不怀好意的笑,给他恶心坏了。
宋修濂在校场上罚站了一上午,武课罢,他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拿了抹布,往藏书楼而去。
书院的藏书楼在斋舍后面,共三层。他绕过讲学堂,过了斋舍,推开了藏书楼的门。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学生们都用饭去了,藏书楼里空无一人。他提桶上了三楼,而后将抹布沾湿水,稍作一拧,跪在地上认真擦洗起来。
正擦着呢,谢广筠也提了一桶水上来。宋修濂抬眼看了看,说道:“广筠,你回去吧,这种脏活我自己做就行,不用你帮忙。”
谢广筠既然是来帮忙的,又怎会因脏而去。他将桶放在地上,拿布湿了水,与他一道跪在地上擦洗地板。
“衣服脏了换身就是。”谢广筠说,“倒是你这脾性,什么时候能改了。你明知陈培时的话是激怒人心,你却遂了他意。这是什么?明知而犯。”
谢广筠擦了一会儿,停下。
“读书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求取功名。你将来也是要为官的,为官之人最忌躁怒。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我爷爷经常说给我的话。人人都懂的道理,真正能做到的却没几个。”
谢广筠手中停下的抹布复又动起来,他叹了声气:“希望你能改了吧,与不相干的人争执,百害无一利,你又何必。”
宋修濂将抹布扔回桶里,一些小水花溅起,滴到地板上,他就地而坐,好歹也是活了几世的人,这些道理岂能不懂,只是那人未免欺人太甚。
他做不到任人欺辱。
他看着被擦洗过的地面,通明又锃亮,好久后方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能不还。”
他话里有隐忍有狠倔,待他说完了,眼里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柔和。
之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默默擦洗着各自膝下的一方。
待三楼的擦洗完了,他们提了桶欲往楼下去时,原文彰提了食盒上来。
原文彰为人亲切和善,平日里与他二人关系不错,对他二人也颇多照顾。知他们中午饭没吃,便提了饭给他们送来。
“我给你们带了饭来,你们是现在吃还是过会儿吃。”原文彰将饭盒往桌上一放,问道。
谢广筠看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说道:“这会儿不行,身上脏。”
原文彰笑道:“好,那就等擦洗完了换身衣服再吃。”
接下来他们又开始擦洗二楼,原文彰就陪在他们身边说话,当听他们说起昨晚碰见他弟弟一事时,不禁一笑:“那可真是好巧,怎么样,我弟弟他人不错吧。”
原文彰之前曾跟他们提过他弟弟,他们也知道他弟弟的名字。所以在原武彰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