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生活简单又规律,斋舍、讲学堂、膳堂、藏书楼四点一线,以及单数日下午给何家的两个小家伙启蒙教习。除此之外,宋修濂的生活一成不变。
期间,他给家里寄过几封信,也收到了姐夫的回信。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家里平安喜乐,要他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安心读书,其余闲事莫惹,也莫管。
随信一道寄来的还有姐夫给的银子。姐夫阔绰大方,一给就是好几十两。
宋修濂捏着信封与银两,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即使是身在千里之外,也有人牵你挂你,疼你爱你,知你冷暖。
这便是家人,真正的血浓于水,血脉相连。
身穿三次,每一世的父母都爱他至极,他享受过至亲给的温暖,也体会过世道的薄凉。
经历了许多,有什么是看不开的,何必为不相干的人或事所扰。
窗外有株寒梅开的正盛,艳红似血,缕缕幽香,随风捎来,沁人心脾。天地罩了层苍茫的白,红白相间,相得益彰。
宋修濂将信封与银两收起,往案桌上铺开一卷画纸,提笔沾了颜料,端坐于案桌前,仔细书画起来。
谢广筠与原文彰从外面进来时,只见案桌上铺了一画卷,画卷上画有一株红梅,红梅花开,傲雪绽放,有的熟了的花瓣,从枝头落下,落入皑皑白雪之中。
画的侧旁题有一首诗: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这是诗人王冕所著的一首诗,诗名《白梅》。
原文彰观赏半天,忽说:“修濂,想不到你还会作画,画的竟如此好。只是你所作之画明明为红梅,为何拿首白梅诗题意?”
宋修濂将笔搁置砚台上,笑道:“都是赞美梅花高洁的,何必着于红白之分。”
起身,指着画道:“这画送于你弟弟做生辰贺礼如何?”
明日十一月十五,原武彰的生辰。原武彰特意嘱托他哥务必将宋修濂与谢广筠请来为他庆贺。宋修濂昨日去何家教习,回来时,在一家书画坊买了几张画卷纸以及颜料回来。
他想着既是要参加原武彰的生辰,生辰礼必是少不了。送什么礼好呢?思来想去,他决定书画一幅送于原武彰。自己亲手画的贺礼,可比买来的任何一物都要金贵。
第二世时他工过画,现在重拾起来,竟不觉生疏,他自认为画的还不错。
宋修濂将自己所作之画端详一番,画上墨迹未干,梅花点点,红的刺眼。
他收回目光,原文彰也跟着收回来,两手一拍道:“好,好极了,我弟弟一定喜欢。话说,修濂你可以送我一幅画吗?”
宋修濂道:“可以啊,待原兄你过生辰了,我也送你一幅画作贺礼,不,两幅也行。”
原文彰笑道:“你小子装愣,你也知道我非是要你在我生辰时送我画,寻常日子就行。”
宋修濂道:“好,那你想要幅什么样的画?”
原文彰手托着下巴,想了片刻,道:“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梅傲,兰幽,竹坚,菊淡。那便作幅竹子画予我吧,我喜欢它虚怀若谷的品格。”
宋修濂回道:“可以,只是你得要等段时日,现下我还没有作竹子画的颜料,待我买回来了再作予你。”
原文彰忙道:“不急不急,你什么时候得空了,画予我就行。”
而后,他又朝向谢广筠:“广筠,你打算送我弟弟什么呢?”
谢广筠正在看画,看的出神,听到原文彰的话,收回神,转身到自己书桌前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截竹笛来。
“之前我问过你你弟弟喜欢什么,你说他平日里除过习武之外,还喜欢吹吹笛子,所以我便做了一截竹笛,望武彰能喜欢。”
原文彰从他手里拿过竹笛,捏在手里看了看,笛身光洁,笛孔错落有致,打磨的非常精致,看得出用了十分的心,不禁称赞道:“喜欢,喜欢,我弟弟一定喜欢。其实只要你二人能去,他已经很欢喜了。”
他将竹笛交还给谢广筠,又说:“你们是明日过去还是现在随我同去。”
因着原武彰明日生辰的缘故,三人提前请了一天假。宋修濂与谢广筠想着原家小公子过生,府里定是忙的不可开交,他们这会儿过去怕不大合适,遂应了明日过去。
翌日清早,二人早早坐了马车来到原府。上回来是在黑夜,原府的面貌看不太清晰,这次终于看得清楚了。
气派无比的大门,大门两侧蹲着两个石像狮子,门的上方有一匾额,匾上写着“原府”两个大字。
院府内,亭台楼阁,雕栏玉砌,碧水假山应有尽有,绿树红花交相映,气势恢宏又不失雅致。
宴席设在午时开始,来的多是原家两兄弟的世家子好友。这些个世家子平日里一块儿玩惯了,什么荤话段子都不忌讳,席间争相玩笑。
原家除了大摆宴席外,还请了瞿州城有名的戏班子来为家里的幺子助兴。
第一出戏,《牡丹亭》游园惊梦中的一段: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