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亲一事。话说,她们县去年换了个县太爷,新知县膝下有一女,女孩二八年华,正是嫁人的年纪。前些时日,他家差人来,要她给他家女孩说门亲事。至于说谁家,人也给指出来了,就是她们村的宋家,新科举人宋修濂。
碍于对方县太爷的身份,她不好回拒,也不可能回拒。这不,昨日这宋家子才返回家中,今早她便抬脚上门来了。
“宋老爷现下也......”
张媒婆才刚开了个口,就给宋修濂打断,“婶子不必这般客气,直接称呼修濂名字就是。”
张媒婆听他这话,心知这人中了举,身份大为不同了,不应直唤其名,却还是依言应了。不过,非是直唤其名,只是换了个称呼。
“马上就要过年了,宋公子也十九了吧。俗话说,女大当嫁,男大当婚,公子这年龄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婶子这里倒正好有门好亲事,是新任县太爷家的,他家那女孩儿......”
张媒婆滔滔不绝,好话美话言了一大堆,把那女孩儿直夸上天,连仙宫里的仙娥都比之不及。宋修濂也不插话,就坐那里听她说。待人说完了,他才终于开口:“劳烦婶子辛苦这一趟了,婶子对修濂终身之事这么上心,修濂心里感激不尽。只是…修濂怕是不能应,修濂心里另有其人了。”
“另有人了?”张媒婆讶然,自己口干舌燥说了那么多美话,想不到竟会是这般。她先前给这小子说了不知多少门亲事,他都看不上,如今竟就有人了。
张媒婆面上勉强挤出个笑,那笑里有些难言之涩,“老身斗胆一问,是谁家的姑娘,竟能得公子垂爱。”
宋修濂从容自若道:“她姓李,与我相识很久了。”
“很久?”张媒婆嘴里嘟囔,不过面色很快就恢复如常,“那可真是要恭喜宋公子了,功名在身,佳人相伴,人生不可谓不快活。”既然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她所来之事也便不成了。心不在焉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也便走了。
送走了张媒婆,宋母一脚踏回屋里,拉着宋修濂急切问道:“修濂,你什么时候结识了个姑娘,你娘我竟是半点都不知。”
宋修濂微微笑道:“娘,我那话是哄张媒婆的,你还怎就当真了。”
“哄她的?”宋母半天没反应过来,过后才道,“你小子说的真情实意,我怎么能不当真。不过,那张媒婆说的也没错,你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娶个媳妇回来了。娘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怕是孙子还没抱上,娘倒先......”
她后面话没说完,宋修濂又怎能听不出来她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要他早日成家。可是他…他也有难言之隐,他天生的穿越命,做官之前,他不打算定亲,更不会娶妻。
想至此,心里不禁淌出一股莫名的忧伤来,他将母亲扶着坐下,勉笑道:“娘怎可生出这般念头,娘福气好,将来定能长命百岁。您看…”他朝向门口的方向,宝儿柱儿正伸着头往这边看。
“现下不就有两个孙子吗?何必再做他想。”
宋母不喜也不恼,只道:“你念书念坏了,拿这些无用的哄娘。唉…”她起了身,“娘也不多说了,再怎么说,你也不会现在娶个媳妇回来。”她又能说什么呢,修濂年后又要去考试了,这番境况,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其他的,一切待到考完再说吧。
宋母什么也没说,厨下继续忙活去了。宋修濂也跟着出来,走至门口,与两个外甥说:“你们写了半天字也累了,外面玩去吧。”言罢,他回了自己屋里。
家里有些以前作画留余的颜料,他翻找出来,于案桌前,细细描画起来。不过须臾,一幅栩栩如生的画跃然纸上。
画上是一颗杏子树,杏花芳菲满枝头,于二月的风中,摇摇落落。树下,一女子娉婷而立,眉眼盈盈,笑如弯月,脸上现着一对甜甜的酒靥。虽着布衣金钗,却难掩殊色。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日月交替,星河长流,人间换了几变,物非人更非。可那人的一颦一笑,即便过了两辈子,他依旧忘怀不了。
宋修濂见画上那人对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失了笑。他坐在案桌前,什么也不干,就对着那幅画作看。宝儿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跟前,他竟浑然不觉。
“小舅,这是谁?”宝儿指着画问他。
他眼不离画,只答:“她是我挚爱之人。”
宝儿再没说话,只盯着那幅画看。她年纪不大,心思却早熟,心里莫名腾起艳羡之意,慕那画中女子的殊色,羡她得小舅之喜爱。
午间,家里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长寿面,席间欢声笑语,提前体会了过年的氛围。宋母说,她应了村里人大年初一那天举办流水席,贺他中举之喜,到时不只村里人,外村人也来。
宋修濂点头应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是闹腾,不如大家一起闹,方为快为好。
正月初一那日,下井村谷晒场上,上百张桌席尽摆,成千上百的村民争先恐后来吃一口宋解元的礼席。别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