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对路霖修的态度有了些变化,亲自给他开了门,还问他:“你明天还来吗?”
她的声音还带着点稚气。
路霖修愣了下,想着左右没事,点了点头:“来。”
从房间出来后,林家管家亲自送路霖修上车,跟在后头亦步亦趋,试探着问:“路少爷,我家小姐,跟您说话了吗。”
路霖修挑眉想了想,“两句。”
听到肯定的回答,管家眼眶立马湿润,他有些失态地握住路霖修的手,带着央求的语气:“路少爷,我家小姐很命苦的,您有空多来陪陪她,陪陪她,就够了。”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人用命苦来形容这个小孩儿。
豪门家族的那点事,他不是没有耳闻,孟家家主跟林家独女结婚,有了林家扶持孟家事业蒸蒸日上。
然而孟家家主却出轨了,林家独女去世后,他火速娶了外面的女人回来。
可是,要之后他才知道,孟千鹤的母亲不是病死,她是自杀,当着孟千鹤的面。
股股涌出的,粘稠的红色在地板上逶迤,像是魔鬼的手,扼住孟千鹤的喉咙,让她再发不出声音。
还有每个黑夜,巨大的黏腻和窒息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前十四年的人生,逼仄晦涩,阴暗里带着巨大的恐怖感。
路霖修完成任务似的一次见面,给她的晦涩撕出一道口子,奇迹般的,漏进点点光。
少女的本子上,记下了里尔克的诗句:
他来了/常常好像在树林之中/卷来强大的风暴/将你抱拥
*
这个夏天,路霖修陪孟千鹤看过很多电影。
孟千鹤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但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量。
路霖修不用讨好似的喋喋不休,话就少了下来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又不尴尬的沉静。
高中毕业,总是要有很多同学会,卫珩打电话给他,他先问一遍都有谁在,如果有给他递过好多次情书的女孩在,他就拿孟千鹤搪塞过去。
“我教小朋友写作业呢,没时间。”
“跟小朋友看恐怖片,你们玩。”
若是没有讨人厌的女生在,他就再问问活动地点,要是酒吧KTV麻将馆,他还拿孟千鹤当托词。
“我这有未成年小朋友,只能去老少皆宜的地方。”
孟千鹤偶尔也会跟他出去,她每次都背一个小包,里面有足够的现金,手机和银行卡,还有一张大大的卡片,写着家庭地址,联系方式,以及走丢送回有重谢。
路霖修带着孟千鹤,跟着卫珩江徕还有周远,活脱脱四个哥哥带妹妹。
可到底是亲疏有别。
孟千鹤叫他们都是“卫珩哥哥”“江徕哥哥”和“周远哥哥”。到了路霖修,只是干脆又清甜的“哥哥”。
他们一起去过海边,卫珩开一辆车,路霖修开一辆车载孟千鹤。
夏风浩浩,吹起头发。
孟千鹤还问:“哥哥,你有驾照吗?”
路霖修像是没有想到她会注意这个问题,速度慢了下来,坦诚道:“没有。”
“怎么?”他挑了挑眉:“怕了?”
孟千鹤表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然后淡定地摇了摇头。
路霖修压着嗓子笑一声,踩油门,提速。
那时的他还是少年心性。
家世出众,长相上乘,拿着名校的offer,身边不乏簇拥的女生。
免不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还想跟世界抗衡。
临去美国那天,孟千鹤跟着林爷爷也送他去机场,他还嘱咐孟千鹤,要记得多出去玩,不要总一个人闷在家里。
林家隔壁是顾家,有个叫顾苏白的小孩儿跟孟千鹤一般大,路霖修见过他来找孟千鹤玩好多次,总是人家男孩子滔滔不绝,孟千鹤偶尔给个眼神。
他操着哥哥的心,想让孟千鹤开朗点,多几个朋友。
在美国读书的两年,路霖修都忙于学业,没有时间谈恋爱,或者也可以说从来没有动过谈恋爱的心思。
他偶尔会和孟千鹤聊天。
“千鹤有没有长高?”
“有交新朋友吗?”
“有没有去学校读书?”
孟千鹤网络上聊天的风格和她本人一样,温温吞吞的。
“163,不长了。”
“没去学校,没有朋友。”
路霖修想到顾家那个小朋友,打趣她:“千鹤没和顾家小少爷做朋友吗?”
“人家总是主动找你玩,不要那么冷漠。”
每每这个时候,孟千鹤像是嫌弃他话多,回一句“你好闲呐”然后就下线。
再聊起来,大概也是这些话题。
路霖修但也不觉得烦,甚至隐隐觉得,这小姑娘脾气渐长。
在美的一个暑假,他和卫珩留在美国修学分。大二他本来也没想回国的,可猝不及防地,父亲病重,路氏岌岌可危。
路家家族庞大,还算人丁兴旺,可到了这个时候,一个个竟然不想着让路氏好,反而变着法的分割股份。
路霖修临危受命,回国接手路氏的烂摊子。
他在读书期间有跟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