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人的春雨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同离去,随着气温逐渐回升,白昼与黑夜交接也变得缓慢。
晚上六点,太阳落山,林殊坐在冒着热气的火锅前,听着咕噜冒泡的水声,脑袋有些发昏。
自从下午结束了和许祁的对话后,她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宋知时说要请她吃饭都反应了不少时间。
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和他坐在火锅店里,并且闷不做声地灌了好几口酒了。
她伸出手,准备够放在宋知时面前的第二瓶酒,却被对面的人悄无声息地截了胡。
她有些不解,但是脑子好像变成了一盆糨糊,稀里糊涂的。
原因无他,林殊一直是个一杯倒,酒量最多一瓶半,再多能直接倒头就睡。
而且她喝完酒话会变得很多,之前就因为这个出过丑,幸而身边的都是些熟人才免得酒醒了尴尬,不过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喝酒了。
今天是个例外,因为许祁的事,她再一次破了例。
其实在很早之前晓晓就问过她,为什么会喜欢像许祁这样的人。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她从小虽然循规蹈矩,但却是被家里惯着长大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使行为处事随着年岁的增长稳重了许多,骨子里还是一个渴望自由的性子,不然她也不会一意孤行地跑去学画画。
而许祁,恰巧就是她平淡人生里的一次变故。
他们相逢于幼时,他的生活是她从未窥探过的偶然,像是一扇新的人生大门被打开,她任由自己沉溺其中,以至于深陷其中。
今天许祁的到来,无疑又让她回忆起了那段有些不堪的年少时光,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她变得有些无理取闹。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酒?”林殊红着脸问道。
她觉得眼前的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他邀请自己出来吃饭的,但是从她答应到现在,他都一直是一个表情,虽然和平时见到的样子没两样,但林殊却直觉他不高兴了。
现在更加过分,还故意抢她的酒喝。
她伸手去夺,却被不轻不重地捏住了手腕。
他眉眼低垂,有些看不出表情。
“先吃饭好不好,等吃完饭我陪你喝。”宋知时温柔地出声,旋即将手放下,一触即离。
“可是我就是想喝。”林殊缩回手,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这人的手怎么这么烫啊,握着自己好难受,跟块被烧红了的铁似的,烫得吓人。
宋知时:“你中午是不是忘记吃饭了,空腹喝酒胃会不舒服的。”
林殊:“……”
他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指,抬眼看她,目光直直的锁着面前的人,一动不动。
宋知时原本就五官深邃,一双眼睛更是又黑又亮,此时紧紧地盯着她,让她有些不敢呼吸。
这人怎么凶巴巴的?她怎么记得他原本很乖来着?
林殊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长睫轻颤:“我……我不是故意忘了的。”
她像是犯了错被抓住把柄的小孩,明明自己还比他大了几岁。
宋知时见状,苦笑着收起了满含侵略性的目光。自己和她置什么气呢,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又有什么资格吃别人的醋。
……一切尚未开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任劳任怨地给对面什么都不知道且因为几口酒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迷糊蛋烫肥牛卷。
而因为中午没吃饭被抓包的某人则心虚地指了指饭桌上的某处:“我想吃那边那个丸子,谢谢你,好心人。”
宋知时从善如流地给她加了丸子。
不过林殊可没那么好哄。
看着对面的人乖乖听话,她又玩心大起地开始四处乱指挥:“还有这个虾滑我也想吃……还有那个那个,那个白色的丸子也特别好吃,里面的馅儿会爆汁,特别鲜,还有还有……”
“谁要加的东西谁吃,吃不完不许走。”他心情颇好地逗她。
“……”对面的人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
宋知时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大概是林殊在他面前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了。
不过这样也很好,很可爱,他想,比平时那个冷静端庄的她还要更吸引人。
他又垂下眼,唇角勾起,将晦暗不明的视线隐进无边的黑暗里。
……又或许是因为,只有在她喝醉的时候,自己才能真正感受到,他们的年龄在一点点地靠近,不再仅仅局限于那一个冷冰冰的数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