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显然有些超出了夏锦的想象,上一秒她还是剑拔弩张的中心人物,下一刻她忽然就脱离了对峙,站在一旁默默吃瓜。
定价这么高还敢偷扣布料的米数,这店家真是想钱想到了钱眼里。
记忆瞬间回到大学时,因为商家少裁了十厘米布,导致她一套纸样刚好差那一点点不够剪,最后迫不得已重新买了一块布的悲惨经历。看着被制裁的黑店,她直呼大快人心。
两个金翎卫押着那老板纵马远去,路人见没热闹看了,便渐渐散开了去。夏锦胡乱抹了把脸,经此一遭,也没了逛集的心情。
从市集到武康侯府还有些距离,她没喊马车,本想靠着这段路换换心情,却不曾想还有了意外收获。
沿街拐角有一道小门,仅容一人侧身通行。门外,一个矮小妇人正往里搬着什么,夏锦眼尖地看见她怀里的布轴,下意识放缓了脚步。那妇人直起身,恰好和她对上了视线:“这位夫人,自家织的土布,要看看吗?”
这不巧了吗?夏锦一叠声答应,欢欢喜喜跑过去看。
这堆布看着花色有些土,但织工却无一例外都很娴熟。根根分明的葛丝纵横交织,整齐而又顺直。见她似乎有买下的意向,那妇人连忙补充了几句:“这布都是我和我婆婆一块儿织的,我婆婆年轻时在织造局做工,手艺好得很。夫人您若是看得上,也可以随我进屋里看看,屋里头还有些别的花样呢。”
“真的?那敢情好啊,快让我看看!”
夏锦帮着她将剩下的布搬起放上平车,二人穿过小门,在曲里拐弯的巷子里一通走,终于抵达了一间有些破败的小木屋。
这屋子藏在一座酒楼身后,整个屋身都被笼罩在酒楼的阴影里,若非仔细寻找,还真有可能看不到。屋前铺了石阶,夏锦拾级而上,察觉门窗外头有些起伏不平,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被风雨侵蚀了的木纹雕花。
屋里没点炭,风一吹,凉风直往脖子里钻。夏锦一进屋,就见屋里摆了硕大一个花机。脊背佝偻的老婆婆坐在花机顶上,素白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她的双眼有些失焦,手下换着线轴的动作却是干净又利索。
花机旁坐了一个披着头发的小丫头,见有人来。她连忙起身把凳子让出,跑到一边倒了一杯热水,领着夏锦在凳子上坐下。
“夫人,您喝茶!”
小丫头甜甜一笑,那矮小妇人揉了揉她的脑袋,言语带笑:“这是我的女儿,那位便是我先前同您说的,我那在织造局待过的婆婆。哎呀,说来都忘了和您介绍自己,我本家姓袁,这儿的街坊们都叫我袁二娘。”
夏锦点点头,和袁二娘的婆婆、女儿问了好。
布匹都堆在隔壁的小仓库,两大一小开了门钻进去,点起门旁油灯,借着不甚明亮的光挑起了布来。诚如袁二娘所言,这屋里的花布是要比方才那些种类更多一些。夏锦挑挑拣拣,竟真给她找了几匹花色不错的布出来。
“二娘,这几个花色,你帮我每个裁个两米长吧。”
“诶,好嘞,您去外头稍等,我裁完了给您送去!”
听到母亲的话,小丫头于是把夏锦引回了前厅,夏锦弯下腰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塞给她一小包果脯,以示感谢。直起身的时候,她瞥见花机上织了一半的布,顿时便移不开目光。
那是一卷缠枝莲纹金地缎,上面的花纹繁复无比,整齐又和谐地排布在布面上。她抬头向上看去,正巧和那老婆子对上目光。定睛一看,夏锦才发现她眼里几乎没有光亮。
“这位夫人,您别看我阿婆眼睛看不见,但她织布可是很厉害的!”小丫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伸出一只小手,捡起机子旁的一本花谱举起给夏锦看,“无论多复杂的花谱,只要有人帮阿婆念,她都能将花提得丝毫不差!阿婆和阿娘在小绫儿心里,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织娘!”
屋里的另两人顿时笑出了声,那阿婆乐得“诶呦”了两声,对着声来的方向摆摆手,笑言道:“这位夫人,您也别全听我家小丫头瞎讲。她年纪小,没见识,也不怕您笑她眼光差。”
“没有的事,”夏锦连忙反驳,“您这手艺的确是上佳,就论这匹布而言,放到东街店面内,怕是卖个几十两一卷,也有人争着要呢。”
听闻此言,小绫儿杏子般的大眼睛忽的一亮,但不过片刻,便又暗淡了下去:“可惜我娘说,家里没那余钱去租铺子。唉,若是有好心的老爷能从天上给小绫儿掉下个几十两银子,小绫儿就能给娘和阿婆买个铺子了!”
“银子么……?”夏锦暗暗思考。
屋旁仓库,袁二娘终于裁好了布,给夏锦送了出来。天色渐黑,她一路送着夏锦到了大街口,这才和她告别,转身离去。
“……或许,这个好心的大老爷,我也可以当一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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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不大,东西倒挺齐全。毕竟是皇城根儿脚下,上至飞禽走兽奇珍异宝,下至臭鱼烂虾衣履裤袜,只要你想得着,这里都能买得到。
那日张玄下值回来,刚一进门,就见那自称是“异世之魂”的人,占了他前厅的一整张桌子,走进走出不知在忙些什么。
“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