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渐升,长安万象。
“承文将军,寡人只问你,此次太子可能逢凶化吉?”
北辰殿内,楚云轩容色慵懒,他侧倚在御座上,手上还擎着今日新进的神仙玉露。
这是他每日必备的“佳品”。
“回陛下,太子殿下乃是有福之人,定会吉人天相,安然无恙。”
承文将军手持符节,灰蓝色的长袍飘绕,一缕长发垂至胸前,一双眼睛深邃如渊,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但愿如此。”楚云轩仰头饮下神仙玉露,浑身带着不可言说的疲惫。
承文将军的眸光一暗,北辰殿内只有清晰地祈福之声。
“陛下,大喜,大喜,太子殿下已然大好!边关也传来捷报,书珩世子带兵大破元夏,将其从雁门关逼退!”
中贵人灵均的声音伴着朝阳飘进殿内,正中楚云轩内心。
“好好好!我儿当真痊愈,只是战情尚可。”
“来人!摆驾建章宫!”
楚云轩面露喜色,立即带人往建章宫而去。
“恭送陛下!”
承文将军俯身行礼告退,今日是他选拔徒弟的日子,这个时辰,那些孩子已经在将军府等着了。
“回将军府。”
承文将军走出北辰殿,抬脚上了楚云轩御赐的轿撵,之后浩荡离去。
……
李书珩他们打了胜仗,却只得到楚云轩一句不咸不淡地“战情尚可”,委实教人心寒。
为了不让将士们寒心,李书珩并未将此话说给他们,反而告诉大家陛下对他们激赏不已。
军营中隐约传来将士们慷慨激昂的声音,和着雁门关冷冽的寒气。
无端让人心惊。
“主帅。”
李书珩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看到坐在下首的男子,笑道:“苏先生来了。”
苏珏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这样的人,烟尘沾染不了他的心绪,万物皆在心,万物皆失于心。
“主帅似有所思虑。”苏珏漫不经心的笑着。
见李书珩不语,苏珏也不在意,他的眉眼间收敛了几丝闲散,几步就坐在琴前,琴声从指间流出,曲调哀婉,凄清悲凉。
一曲终罢,久久无言。
“苏先生是想通过这首曲子告诉本帅什么?”
李书珩早已遣退旁人,营帐众仅剩他们二人而已。
“主帅觉得呢?”苏珏轻抿杯中之酒,并不直接作答。
“苏先生,有话不如直说。”李书珩按住琴弦,并取走苏珏手中的酒杯。
“主帅可曾想过以后?”苏珏甚是可惜地看了一眼那杯酒,还没喝够呢。
而他的话里意有所指。
“先生说的以后,本帅并不想说。”
“主帅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不能说?”苏珏抬起头等着李书珩的回答。
李书珩眸光一凛,欺身向苏珏压迫过去,却又在嘴角漾出一抹轻笑,然后轻拿轻放般为苏珏再添了一杯酒。
“苏先生,天寒身冷,喝酒。”
他自然明白苏珏的话里所指,此次回朝,所有功过皆在陛下一念之间。
他可以背负所有,万千将士却不能背负这些,他们守的是天下平安,容不得半点寒心。
只是这个十二楼的天人太过聪慧,有时这份聪慧却能化做一把伤人伤己的利刃。
“谢主帅。”
苏珏很自然地接过酒杯冲着李书珩将酒饮尽,然后挑眉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主帅,您当真觉得如今的天下是贤王忠臣,一派欣欣向荣吗?”
苏珏这话完全就是把一切挑到明面上,他只等着李书珩的反应。
“不然苏先生觉得呢?”李书珩重重将酒壶放下,有二三滴倾撒而出。
“我只想听主帅的实话。”苏珏并不打算轻易揭过话题,一杯酒被他递到李书珩身前。
李书珩并没有接过酒杯,而是一字一句问道,“苏先生,本帅的耐心有限。”
“主帅,我的耐心也有限。”面对李书珩的防备,苏珏收起笑意,二人就那般对视着。
透过李书珩越发冷冽的眉眼,苏珏似乎看见那年镐京的阴云诡谲。
鲜血流淌在金石玉砌的台阶上,浓稠刺目,鲜血的味道混杂着水汽直扑眉睫,凄楚愤怒的声音穿过时空萦绕在他的耳畔。
——“陛下!臣妹愿以死明志,望陛下明察!”
——“公主殿下素来贤良端方,怎会行如此之事!”
——“陛下,切不可听一面之词啊……”
为了所谓的王权,挚友离心,兄妹决裂,皆是走到陌路。
就连文人之首方崇明老先生也离了镐京。
他那位父亲建安帝,到底有没有心?
女子十五不嫁,便使长吏配之,多么荒唐可笑的律法。
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一场无端的猜忌既葬送了先生的雄心壮志,也为天子女子又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是不是为了王权,便可以放弃一切,甚至至亲挚友良心都可以丢弃了呢?
思绪回旋,一片阴影里,苏珏抬头直视着李书珩,“所谓旁观者清,主帅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