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文失笑。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两只手交替揉捏着发胀的小臂,此刻时间已经过了小半天,而那汉子也没骗人,他几乎已经完成了一半的麦子脱粒。
这院子空地上面铺的一层麦子,有一半已经露出了自己浅色的内里,和另外一半还藏在壳里的麦子截然不同。
一眼看去,就能够用肉眼估算出劳动量。
此时,小胖墩捧着一个小坛子慢悠悠挪过来。
说是小坛子,可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需要他用两手抱着,且视线完全被阻挡,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脚尖,只能盯着前方。
为此,小胖墩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硬时在平地里走出了沿着悬崖峭壁行走的感觉。
杨清文看不过眼,站起来走了几步,一伸手就轻巧接过了那坛子,把小胖墩从“如履薄冰”的境地里解救出来。
手里的负担一轻,小胖墩立即长出一口气,从厨房到院子这一小段距离,他居然走出了汗。
小胖墩想抬手去擦,不过手还没举起来,他就转了转眼珠子,还专门转过脸去,好叫姐姐看清楚自己头上的汗,嘴里还邀功起来:“二姐,我给你拿了坛子来,三姐四姐都没做事呢!”
他一边说,一边还很是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不过杨清文却只能看见小胖墩越发鼓起来的肚皮。
她将坛子放在地上,随手拍了一下小胖墩的肚皮。
小胖墩立即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立即弓着腰缩回去,圆嘟嘟的脸上全是不满:“二姐你干嘛!”
果然是软弹弹的手感。
杨清文收回手,神态自若:“谢了。”
面对二姐的道谢,小胖墩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继续追究她拍自己小肚子的恶劣行为,还是要对道谢做出表示,居然愣在了当场。
对此,欺负小孩子全无负罪感的杨清文背过身去,藏起了唇角的那抹笑意。
小胖墩还没纠结多久,就看见身前的少女把石舂里的浅白色粉末倒进坛子里,他顿时把前面的事情都给抛诸脑后,伸长了脖子去看。
却见那粉末落进坛子里,就好似一捧尘土落入河流,居然连坛子底都没铺满!
小胖墩失望极了:“怎么才这么一点儿啊?”
“现在你知道嬷嬷给我们做麦饼不容易了吧?”
杨清文扫了小胖墩一眼,耐心地将石舂角落里的麦粉也刮出来倒进坛子里:“我忙活了这么久才弄出来这些,嬷嬷昨日给我们做小麦饼,今天肯定已经累坏了。”
小胖墩扁扁嘴,看起来不太赞同,但也没什么。
盖好了坛子封口,目光轻轻落在小胖墩的身上,杨清文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想要把这个小胖墩掰正,任重而道远啊。
这么想着,杨清文听见了嬷嬷的声音:“麦饭熟了!”
“我去装饭!”
小孩子满心都是吃饭,何况小胖墩先前又是出力推石磙,又是去抱坛子的,早都把清晨吃的一点粥水给消耗一空,此刻闻言欢呼一声,顾不得形象就跑去厨房。
杨清文笑着摇摇头,正在拉石磙的麦客动作也慢了下来,他眼巴巴看着捧碗出来的小胖墩,眼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杨清文笑着开口:“累了吧?先吃饭去。”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只碗,薄薄的陶碗完全隔绝不了麦饭那股子烫手的劲儿,麦客被烫得一疼,这才反应过来——
他居然坐在了老板家的饭桌上!
这可是第一次,第一次有老板居然会在活没干完的时候就给他吃饭,吃的还是和老板家人一样的东西!
麦客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一阵阵发热,有什么东西快要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面掉下来,他连忙捧起碗,几乎把脸都埋进去。
嬷嬷见状,想起这汉子说起的经历,也不由得大为同情:“慢点儿吃,别烫着了!”
麦客的脸埋在碗里,声音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声,就再也没有除了吃饭以外的动作。
看他吃得那么香,连杨清文都被感染了,她忙活了一上午,也觉腹中饥饿,碗里的麦饭也适时散发出一阵阵属于谷物特有的香气,让她忍不住尝了一口。
只一口,杨清文的脸上出现了痛苦面具。
这麦饭是小麦去掉壳以后蒸熟而成,可口感却远远不能和大米相比,哪怕是从前杨清文在减肥时候吃过的糙米饭,也比眼前这碗米黄色的麦饭要细腻得多。
她根本就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想到接下来还要吃这些东西,杨清文不由在内心尖叫。
“二姐,你怎么不吃啊?”
见杨清文捧着碗迟迟没动第二筷,杨清婉有些担忧地看过来。
顶着小女孩的担忧目光,杨清文艰难地把口中的麦饭咽下去,明显感受到麦饭颗粒在经过食道时狠狠拉伤了脆弱的黏膜层。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杨清文心里流泪,面上却还不得不继续露出笑容:“有点儿烫,我等凉了再吃。”
小女孩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麦饭,她的两颊随着进食一鼓一鼓,像是只进食的小仓鼠一般。
再看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