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是被雷声硬生生给闹腾醒的。
她做了个噩梦,梦到了那年人心惶惶的郢都城,灰雾雾的天色之下,是鲜血淋漓的躯壳与滚落在地的头颅,长街被血色浸染,鲜艳到令人心里发慌。
她梦见被雾色遮掩看不清楚的四面,听到朦胧之处止不住的哭泣骂,阿娘抱着她在雾色里穿,匆匆离去。
她听闻梦中的自己在哭 。
“舅舅……阿姊……”许凉猛地醒过来,喃喃重复着自己梦中所喊。
她本欲依本能去拔放在枕旁的刀,手却摸了个空,清醒了些才想到,白日去县衙,那几名官差已经暂将她的刀收缴了,说是待她离开时才还。
她便摇了摇头,自梦里惊醒还有些气喘,她用手拂过额间,已是满头大汗,身上也汗涔涔的,仿佛被浇淋了一桶凉水。
窗外阴沉沉的天,方才已经响过好几道惊雷,如今也瓢泼下起了大雨,哗哗地搅得人更是心烦气躁。
左右是再睡不着,手边又无消遣之物,她拿过布巾,重新束好已被睡的乱糟糟的头发。身上既已被汗湿透,外面又下着大雨,她也懒得再多换一次衣,顶着个宽檐圆帽便欲出门。
手才触到门板,将门轻轻推开,她整个身子还在屋内,却突然听到了什么响动,霎时顿在原地。
屋外有人在说话!她心中一惊。
她住的这间屋本就是硬塞进来的,在这处住所的最边缘,若是有人要进来这里,必会经过此处。
许凉贴过耳朵去听屋外的人讲话,她听觉尚还不错,隔着哗啦作响的雨幕,还能隐约听到不远处的人在低声交谈。
“人都到了吗?”
“皆以就绪。”
“那便行动,县令吩咐,一个活口不留。”
许凉听闻心中顿时一阵惊愕,县令吩咐一个活口不留?这个董锡在搞些什么东西?
却容不得她再多想,这处离大门最近,不管那群要来灭口的人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第一个找上的便是她。
果不出她所料,才过去一会,便有人来踹开她所住屋子的大门。那门也属实是个劣质产品,不经得一踹,就破成几片,七零八落摔在了地上。
四个带刀之人便冲了进来。
屋内黑黝黝地,既未点灯,也看不见人影,被褥高耸着,里头倒像是睡了人一般,那几人互相一使眼色,便静悄悄走向卧榻边,拔刀欲刺。
许凉找准时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双腿借力把其中二人踹到了床上被褥中,自己则是一个打滚,翻到了离卧榻不远处的一处小桌边。
床上那两人,被裹进了被子里,漆黑一片胡乱挣扎,愈挣扎愈是裹得紧,余下两人,则拔刀朝她杀去。
见那二人持刀过来,许凉回身,轻轻啧了一声,她手里没兵器,只能与这四个带刀人在屋内迂回。
那二人尚还在被褥里挣扎,这边三人,却已然绕着正室里那一方小桌案绕了起来。
三人各置一边,那两人绕桌一边转,许凉便也随着那边同速转,那二人停下,许凉便也停下与他们对峙。
那二人见此没完没了,一使眼色,一起朝她的方向左右袭来,她便脚尖一点,纵跳到桌案之上,翻身到另外一边,继续与那两人六目互对。
可惜僵持不久,那床上二人也挣脱来加入战局,桌案对三个人来说转着刚刚好,对五个人确实有些拥挤。
许凉无奈地叹了一声,见那四个人默契十足地都朝她杀来,便灵光一闪,用膝盖将一旁的桌案顶立在身前,徒作盾来抵挡。
奈何那东西也是个次品,只挡了一击便碎成了零落的木板,另三人的刀见机在一片木削中朝她砍来。
许凉先是左躲一砍,又是几退步躲过一道突刺,还防过了一人朝下三路的一扫。可这一退便要退到门外了。
不能出去,许凉止住退步,心里如此想。
外面空旷,这四人皆带着刀,徒她一人是赤手空拳,在屋内尚有障碍可躲避抵挡,屋外可是一小片空地。
且尚不知屋外有没有再埋伏什么人,贸然出门,不太明智。
于是她回身,轻盈地与那四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围屋绕上了一圈,又绕回了原桌案处的一地碎木那边。
她趁那几人还没反应,揣了块最大最蛮的木块在手里,徒当个武器。
她心里已不想再与这四人僵持下去,那只是徒劳无功,这群带刀的虽不知是何来历,但听其方才所言,是冲着那秦王世子一行人去的,恐怕他们的情况不必她这边好上多少。她便想将这四人反杀。
空手接白刃太不现实,如今要先想法子夺一把刀,许凉警惕地防备着屋内四人,脚下走着步,心里如是想。
她手中握紧了那块木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中竟萌生了些兴奋。
那四人当即朝她扑过来,屋内狭小,他们的刀有些长度,那四人怕互相伤到,常不是同时攻来,招与招间隔了几息。
她自以为自己刀快,这几息倒是足够她缴了一人的械,可如今换了个大木头到手上,她挥舞不习惯,这木头又脆地不行,碰到硬物就噼里啪啦地掉碎块。
一个照面,本是要缴械,却因武器不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