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客目瞪口呆。
他能复述楚方白所言,需得专注精神;
可楚方白竟能一面同张书吏周旋,又能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听到他一言一语,这等耳力,实在让人大吃一惊。
还未平复心绪,竟见楚方白唤了身侧侍卫一句:“老齐。”
老齐意会,挺阔着身姿上了楼,擒着萧杀之气直奔外来客而来。
老齐身形魁梧,步伐有力,握着刀柄的手青筋跳动,无时不刻不在彰显自己渗人的气势。
楼板上原本站满了人,却因老齐的到来,酒客纷纷后退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很快,老齐就定在了外来客面前,一抖胸肌,铿锵有力道:“适才公子说,仅凭一根手指就能打败二公子?”
外来客努力挤出微笑:“我、我、我没有啊。”
老齐:“二公子说了,有才能之人最喜真话反说。所以公子嘴上说没有,那就是有。”
外来客:“蛤?”
老齐神色一肃,忽然呵道:“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外来客神色慌乱,连忙摆手:“别、别、别……”
老齐:“哦,忘了定彩头。这样吧,我若赢了,就割了公子的舌头;公子若输了,留下一根手指便罢了!很公平吧?”
外来客脸色越来越白:“公平……吗?”
“什么?”老齐面露为难之色:“公子说此处人多,不方便施展?”
外来客:“……”
衣领突然被大手抓住,外来客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便如同小鸡仔般被老齐抗在肩上,顿时,整个酒楼都响起了外来客求饶声:“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少爷,救命啊。”
“老齐。”
正准备下台阶的老齐身形一顿,扛着外来客在半空画了个圈,才转身看到了唤自己之人,神色当即微变:“裴……”
楚方白的声音从楼下横插·进来:“原来是故人。”
故人勃然英姿,黑眸锐利,闻言面上浮出笑意,但依旧透出威压的气势,负手而立道:“两年不见,楚弟英姿更胜从前。”
楚方白眉眼弯弯,语气轻快:“这话,可不像能从裴大哥口中说出来的。”
裴博文朗朗一笑:“茶已备好,上来喝一杯吧。”
烛光将楚方白的身形描绘的更加欣长纤薄,似扎根土壤的青竹,笔直挺拔,独立清高,可好半天了,她却依旧一动不动。
“夜深不宜饮茶,裴大哥一路奔波,早些歇息吧。”
对于这个答案,裴博文似是早有预料一般:“好,不知我这个顽劣的小侍,能否请楚弟高抬贵手?”
楚方白面色为难:“国有国法,城有城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裴大哥莫要叫我为难才好。”
裴博文叹了口气:“也罢,”他看向老齐肩上的时舟,呵斥道:“叫他乱嚷嚷,是该给点教训!”
深夜,锦里酒楼人头攒动,不消片刻,就将街头围的水泄不通。
老齐晓得分寸,一分力气惩戒,得到了十分哀嚎,围观者被惨叫声吓的噤若寒蝉,惩戒还没结束,人头就散去了七七八八。
快到尾声,楚方白转身看了楼上一眼。
裴博文的客房的窗临着街角,视野极佳,若是月圆之夜,景色更美。
可惜今夜初一,能斜洒进来的不是月光,只有楼沿儿边上灯笼的一缕烛火之光。但也将窗边人的容貌照的分明。
尤其裴博文身旁侧立的白衣男子,虽衣着素雅,但仪态出众,如霞姿月韵,清风霁月。
楚方白先后对两人点了点头,得到了同样的回应后,唤声老齐,带上了一列士兵离去。
直至队伍消失,躺在地上装晕的时舟才敢睁眼,利落爬起扑腾干净身上的灰,屁颠颠的小跑至楼下,纵身一跃,扒住了二楼的窗沿,翻窗而入。
“这个老齐可真是粗鲁,还好我机灵,听出了裴将军的弦外之音,不然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也要老齐愿意放你一马才行!”裴博文看向面前白衣男子:“怎么样?我给你推荐的人还满意吧?”
“凡恶意中伤、诋毁、辱骂、诽谤他人者,一次警告;二次严惩;三次以上者,视情节轻重服徭役三至六个月,以观后效……这两百六十八条城规通读下来,逻辑严谨,赏罚也设的分明。”
江秋眠放下手中薄册,封面笔书着‘南康城规’四字:“若不是亲眼得见,我还真不相信这编撰之人竟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既善近身功法,又懂练兵之道,如此惊才,不走武试之路,竟只甘心做个衙役?着实让人想不通。”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裴博文正色道:“一胎双生的兄弟,一个身弱一个身强,弱的那个天资聪颖却终日以药石为伴,甚至走几路都费劲,既无仕途可言,又不能享常人之寿。方士又断言,是被身强那个克的。你让身强的那个如何自处?”
江秋眠低声道:“定会觉得愧疚,还会被家人指摘。”
“楚鹤不止这两个孩子吧?”江秋眠又问。
“不止,”裴博文随口道:“好像还有两个儿子,但实在普通,嫌少有人提及。”
似乎又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