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海月国还真是古怪,未必能胜过咱们的时候偏求娶咱们的公主,如今势均力敌了却要将亲妹妹送到咱们这儿来?”
“嗐,什么亲妹妹不亲妹妹的,我青霄国势大,异族诸国哪有不想巴结一二的。”
“听闻这公主自小流落民间,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说不准呐,是生得粗鄙不堪,嫁不出去才来的。”
“哈哈哈哈——若真是如此,可苦了宫中诸位皇子喽。”
……
大街小巷的百姓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看着眼前挂满琉璃珠翠的马车,议论纷纷。
更有甚者,向马车驾上投掷污秽之物,阻拦车马前行。
此举虽过分,但这和亲的确古怪。
向来与青霄不和的海月国主突然送公主来和亲,这公主还是他流落民间多年的亲妹妹?
任谁也不会相信。
海月国地处西南湿热之地,民风粗犷,尤擅舞艺,精通毒术。
数十年前本强盛过,其后老国主病逝,新国主继位,周边诸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日渐势微。
二十余年前,海月国被周边几个小国一举歼灭。
后来,几个小国逐渐为青霄国所灭,海月国土大半归入青霄国。
直至十余年前,突然出现的红衣男子自称老国主外孙,兴兵夺地,成了如今的海月国主。
这位国主手段了得,短短几年之内便将海月国从一个边陲小国发展为西南诸国之首。
往后十余年,青霄、海月两国本相安无事,海月国君却提出和亲。
一桩灾祸便无端地降到了早逝的璟皇后之女乐阳公主的身上。
为救亲妹,青霄国的太子殿下亲自前往边地和谈,还带上了一位替嫁公主。
皇亲贵胄、朝廷重臣自然不愿自家的女儿替嫁,走上一条不归路。所以这替嫁公主的重任便落到了皇后义女,太子殿下的青梅竹马霁月的身上。
可怜小姑娘好端端去了,回来时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传闻尸身一路颠簸,破碎不堪,连面容都无法辨认。
从边地捡回半条命的太子殿下伤还未养好,便在自己的冠礼上见到了心上人的尸首,哭得几近昏厥。
经此一事,原本温润的太子殿下性情大变,终日郁郁寡欢,流连于酒色之地。
海月国提出和亲本就令人生厌,和谈不成杀人泄愤更是惹得青霄国民怨四起。
然而没过几年,海月国主竟将自己的亲妹妹送来做太子妃,青霄国百姓怎么可能心悦诚服。
这才有了今日聚众阻挠公主入驿馆的场面。
此时,马车内,寂月正听着小丫鬟三秋的抱怨。
“殿下,这青霄国竟这般无礼!您还未露面,他们便敢对您议论纷纷,满口胡言!”
三秋是义兄派来服侍自己的贴身丫鬟,向来心直口快。
“无妨。”
正玩弄着头上流苏坠子的寂月勾了勾唇,这谣言,自然是越离谱越好。
最好将她说成个粗鄙不堪、胸无城府的草包。
这样日后做起事情来,更方便。
“倒是你啊,三年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这青霄国独霸已久,百姓心中自然也带着三分傲气。况且,他们与我海月积怨已久,对我海月国自是没什么好印象。
你若再露出这样的神情,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叫有心之人听了去,反倒落下口实。”
三秋面色一红,嘟囔道:“人家还不是担心公主嘛。我们若是什么都不做,他们还真以为我们是害怕呢。”
“让他们觉得我们害怕岂不是正好?做一个胆小怕事的草包公主,可比做海月国主派来的细作要安全得多。”
寂月漫不经心地掀起车帘子,望着窗外的人群,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这好戏,才刚刚开场。”
义兄要的,她会做到。
那些亏欠她的,她要一一讨回来。
片刻后,东宫深处,雅室内。
萧赏坐在桌前,手中翻看着一本古籍,目光深邃。
“殿下。”南岐进入房间,对萧赏行礼。
萧赏放下手中的书,目光投向南岐,“海月国公主那边可有新的消息?”
“回殿下,公主已经入城。”
“可有异动?”
“并无异动。只是百姓似乎对此颇有不满,聚集于公主车马所经之地,议论纷纷。”
“那公主呢,作何反应?”
“并无反应。”
“并无反应?”
“是。”
没有异动就好,只要她回来了,怎样都好。
自阵前一别,已是三年未见。从前所做,非他所愿。同那海月国君做个交易,能让她回来,已是万幸。
回来了便好,回来了,便还有机会。
一想到能再见到霁月,萧赏就忍不住地欢喜。
“殿下?”南岐盯着眼前盯着书本傻笑的殿下,觉得有些奇怪。
“下去吧,让北辙来雅室一趟。”
找个理由,能去见见她便好。
“是,殿下。”南岐识趣地退出了雅室,殿下只怕是要去见月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