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这次，她决定先发制人。
“儿臣有一事相求，但求父皇成全！”沈若熙双手交叠，朗声道。
老皇帝唬了一跳，酒意顿时醒了，“你……你讲。”
沈若熙的脸上毫无破绽，一字一句道：“国难当头，儿臣自请联姻大晋，为平息战事尽一份微薄之力。”
言毕，屋内寂静一片。
皇后的心底隐隐冒出了一丝怪异。
古往今来，远嫁异国他乡的帝姬，绝大多数有去无回。皇后的确想借机拔除肉中刺，但此事……不该由沈若熙主动提及。
这小贱蹄子想做什么？难道仅为死后落个好名声？
老皇帝比不得皇后的精明多虑，装模作样地夸赞：“云熙不愧是朕的孩子，深明大义！既然你有这份胆量，朕自不会拂你的心意。”
“朕已为你选好了教习的女官，你多多背记大晋的人员官职，如此到了那边，更易周旋。”
沈若熙温顺应承：“父皇考虑周全，儿臣属实钦佩不已。”
“只是……”
皇帝抬手，“不必忌讳，直言便是。”
沈若熙义正严词地说：“未免落人口实，请父皇按照我朝惯例，册封儿臣为护国公主，以便儿臣日后行事。”
皇后的手捏紧了瓷盏。
护国公主乃正一品的爵位，“护国”一称，尊荣非凡，有护国安邦、福泽庇佑的重大意义，甚至掌有选拔贤才的职责。
顶着这个名头，沈若熙可以名正言顺地干涉朝政。
至少在南楚灭亡之前。
沈若熙意图把手伸到前朝去？好谋算！
皇后艰难地维持住笑容，尚不待插嘴，少女清润的声音再度响起。
“晋人奸诈狡猾，仅靠婚嫁和财宝，难以真正笼络。如果大晋同意会面，依儿臣之见，父皇不妨再挑选一位尊贵的皇子，与儿臣一起出使大晋，以示我国的诚意和重视。”
皇后面皮猛地一颤。
*
沈若熙真打算去联姻？
才怪。
势均力敌、各取所需的两方婚嫁，才可称为“联姻”。南楚目前的情况，跑去敌营只会遭人折辱，而后白白送了性命。
更何况，大晋本就不屑与南楚会晤。
原定计划进展地顺利，皇帝年迈昏庸，贪生怕死，一被忽悠，便稀里糊涂地允了。
而皇后忙着把亲生儿子摘出去，顾不得提防她的动作。
方才沈若熙所言，并非全然为假。
皇宫中人对她无情无义，她自顾不暇，管不了他们的死活。
可南楚的百姓不同。
虽然十多年来，沈若熙没享到万民供养的福气，但到底担了金枝玉叶的名头。
既幸得老天垂怜，窥取天机一隅，那便尽力避免血流成河的惨剧吧……
沈若熙想。
白芷躬身侯在阶下，盯着灰蒙蒙的砖墁，脑袋空空。
沈若熙让送行的太监退下，敲一下小丫头的脑袋瓜，“久等。”
白芷终于回神，瞟一眼上方的大殿，小声问：“公主，陛下和皇后为难你了吗？”
沈若熙温柔一笑，“无碍，先回去。”
回到偏僻的院落，确定四下无人后，沈若熙仔细关好窗户和房门，把白芷拉到跟前，“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白芷见主子神情端肃，内心也紧张起来，“公主请讲。”
沈若熙慢慢道：“还记得镇国公世子吗？陆世子陆湛，以前经常给你捎零嘴的那个。”
白芷连忙点啄下巴，“记得记得！他人特别好！”
沈若熙点点头，接着塞给她一小节桃竹书筒，吩咐道：“明日你早些去主殿外候着，待官员下了朝会，把这封书信递与他。”
“就说，若熙有要事相商。”
*
翌日清晨。
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天色大亮。
庭院绿荫渐浓，沈若熙独坐树下，一条胳膊撑于桌上，作沉思状。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径深处传来了脚步声，颇有些忙乱的意味。
赶来的男子约莫弱冠之龄，面如冠玉，风骨俊秀，一袭皎白的圆领束腰长袍，鹤羽的银丝暗纹光彩流溢，益显长身玉立，琼佩珊珊。
只是步履匆忙，风清月明的气韵略减三分，平添了人情味。
数尺外，陆湛停步。
沈若熙起身相迎，款款施了一礼，“兄长，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