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大房里,甄老夫人面上布满阴云。
她等了许久,没能等到女儿,方才派人去外头打探消息,知晓女儿被官府抓走,而今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甄老爷并不在,甄宝珠是甄家的小主人,代替父母招待甄老夫人。
甄老夫人从前虽并没有多喜欢这个孙女,但每每见了,面上还是很慈爱的。
然今日老夫人却是连面上功夫都没得做,板着一张脸,双目阴沉的望向甄宝珠,问道:“你娘呢?”
这若是寻常的小孩,约莫会被祖母这模样给吓哭了。
但宝珠并不是寻常的小孩,她的身体里住着十七岁的灵魂,也不曾将冷心的甄老夫人当作自己的嫡亲祖母,是以,也谈不上被老夫人的态度所伤到。
甄宝珠仰起小脸,面上也无一丝笑容,“阿娘去救小姑姑了,现下还没有回来。”
“哼!”甄老夫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真是一个惹事精,你同你娘都是我们甄家的灾星,我的女儿住在你们大房中,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母女难辞其咎。”
甄宝珠木着一张脸,一板一眼道:“祖母此言差矣,小姑姑早已出嫁,唤作‘温甄氏’,而今被休弃回娘家,按理我阿娘与阿爹是没有义务招待她的,不过是尽兄妹情分。”
“论理,小姑姑应该同祖母一块儿住在三房中,只因三叔母不待见小姑姑,故而祖母让小姑姑住在我们家。”
“阿娘留下小姑姑,是情分,小姑姑应该感恩,诚然阿娘从来也不需要小姑姑的感恩,但祖母这话就有些过分了。”
“再者,甄家门禁森严,若非有内鬼,歹人必定不会如此轻而易举、不惊动任何人便掳走小姑姑,祖母身为小姑姑的生母,焦急之下口不择言也属正常,但您更该做的,应是查出内鬼,不然小姑姑还有危险。”
听着宝珠这话,甄老夫人都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待回想过来,甄老夫人险些打翻手边茶盏。
她自然是晓得前因后果的,正是因为知晓,所以才会气急败坏。
而今自己女儿被罗大人抓走,满城的人都晓得自己女儿究竟做了怎样恩将仇报的事情,甄老夫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之所以会来到大房中,是因为知晓大房中如今只有甄宝珠在。
她摆出当家老夫人的款来,用尽恶毒的言语将脏水泼到谢春晓的身上。
甄宝珠自然要替自己的阿娘鸣不平,言语间势必会冲撞她,届时她问责甄宝珠亦是寻常。
谢春晓为了自己的女儿,总要向她低头,去官府里走一趟,将芙儿给带回来,并替芙儿向众人澄清,如此一来,可谓完美。
但谁能想到,甄宝珠不疾不徐,竟是与她讲起了道理?
谁要跟她讲道理!
甄老夫人冷笑一声,“这便是你们大房自家的事了,而今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这个内鬼究竟是谁,又是否是你娘贼喊捉贼,因为不想我的芙儿住在府上,于是串通歹人做下这样下作的事情。”
甄宝珠一脸无奈,“祖母也别急,阿娘已将此事报官,料想如今官府已将那些歹人给捉拿了起来,一番拷打自然能问出个结果。”
“这这......”甄老夫人再度发挥泼赖的功能,“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个结果。”
甄宝珠往旁边一站,“那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就是个小孩儿。”
甄老夫人呵呵:她就没见过这么个鬼精的小孩。
“定然是你娘,表面柔顺,实际上却巴不得我女儿离得远远的。”甄老夫人旧事重提,“我就没见过像你娘这样会装的人,我们甄家娶了她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再生下你这个小祸害,合起来就是倒了十六辈子的霉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
院中人人面目相觑,甄宝珠只静静瞧着甄老夫人作妖。
甄老夫人喊了半天,偏没人应她,只得停下来,就见甄老爷与谢春晓推门而入。
甄老爷十分失望的看向甄老夫人,“娘,小妹发生这样的事,你心中有气也属正常,但宝珠只是个孩子,你又何必殃及。”
从前的时候,甄家需得靠甄老夫人一力撑起来,是以甄家事务自来是甄老夫人一言以决之。
四年前,甄老爷娶妻谢春晓,接手甄家的家业,甄家生意自此蒸蒸日上,甄老夫人也乐得清闲,每日里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
也因此,甄老夫人不似从前那般强势,尤其是在婚娶了侯门贵女的甄老爷面前。
甄老夫人知道,虽然自己偏宠幼子和幼女,将来养老终究要靠的还是甄老爷。
是以即便是今日,甄老夫人气极了大房一干人等,欲同谢春晓撕破脸,但这其中并不包括甄老爷。
甄老夫人更想的,是将长子甄老爷哄骗到自己这一边来,让甄老爷同自己一同叱责、威逼谢春晓。
但她哪里会想到,素日里忙碌着外头生意,每到天黑时分才会回家的甄老爷竟会提前回家,还刚巧是在她为难甄宝珠的时候。
再一抬眼,瞧见谢春晓,便什么都明白了。
一切都是谢春晓设计的!
她算到了她会气急败坏的来寻甄宝珠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