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换一碗水,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甄老爷面色铁青,忍不住想难道是张娘子给他戴了绿帽子?于是充满戾气的望着那个他曾寄予厚望,还起名“甄传宗”的男婴。
婴儿似乎察觉到了不安,大声啼哭了起来。
甄老爷再无怜惜,低声问向吴老爷,“你和张娘子......”
吴老爷目光闪烁,心知甄老爷这是误会了。
也就是说甄老爷也是才知道这孩子并非是他的孩子,甄老爷并非是因先天不行而抱养了他的儿子。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与妓子所出的儿子怎么会到了甄老爷的府上?
吴老爷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与张娘子有什么,他硬声说道:“寡妇门前事情多,故而我与张娘子从来都不曾有过交集,这孩子确是我与妓女一夜欢愉所生,至于为何会到了你府上,合该问问你们府上的人。”
甄老爷身子一僵,回想起三弟妹肖氏从前所言,亦想起那日自己与谢春晓在老夫人门前所撞到的那一幕,以及崔娘子。
事实在眼前,他再无法欺骗自己,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个儿子了。
甄老爷来不及愤恨,他要先解决自己跟前的这一堆烂摊子。
不论事实如何,总不好让外人知道,他被个寡妇和自己老娘给算计了。
甄老爷挤出一抹笑意,“这其中应是有误会,吴老弟不妨进门详谈。”
男婴还要用来同他老娘对峙,暂时并不能交给吴老爷。
吴家如今举步维艰,吴老爷也不曾想过要接手这个孩子。
他已如崔娘子所说,到甄家门前闹了这么一通,应是可以同崔娘子交差。
接下来便看甄老爷这边怎么说,甄老爷若想堵住他的嘴,便该给他好处。
吴家一行人很容易的便松嘴,跟着甄老爷进乐府中,徐管家将甄家大门关住,看客们没有好戏可看,有些无聊的散开了。
甄老爷面无表情的吩咐人去将甄老夫人给唤来,他坐在正厅中一杯接着一杯吃酒。
打从吴家闹事伊始,甄老夫人便晓得了,不过她并没有当成一回事,毕竟她老人家也不会想到,自己随意抱养的男婴竟然是吴家老爷遗留在外的孩子。
甄老夫人正在安置张莹莹。
三房地方小,但老夫人这边却足够宽敞,甄老夫人就让张莹莹住在自己院里的一个厢房处。
骤然到了陌生的地方,张莹莹极为忐忑。
甄老夫人收回慈爱的目光,恢复了从前的高高在上,“谢氏心狠手辣,你娘抢走了她的夫君,她便设计让你娘惨死,她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你,将你赶出甄家只是她做的第一步,你如今只能留在我身边,方能苟延残喘。”
张莹莹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无须她笼络,便能成为她的棋子。
“就譬如刚刚,”甄老夫人指指大房所在的方向,“谢春晓不会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将要做什么,却刻意的将你兄长给引过去,为的便是让你众叛亲离。”
“却可怜你那兄长至今还被蒙在骨里,以为谢氏是个善良的好人。”
适才张莹莹被甄老爷鞭打,被赶出府中,被兄长背叛,只顾着悲愤,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张莹莹可笑自己的自作聪明,甄夫人是个人精,知道她要算计什么,提前布好了两重后手。
第一重,令甄老爷与甄宝珠同去,断绝了她陷害甄宝珠的可能。
但甄老爷突然离去,甄夫人不慌不忙,将她的兄长引过去。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偶然,兄长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看自己,从前不会,而今更不会,只能是被甄夫人给引过去的。
兄长是个过分耿直的人,并不会看在她是他妹妹的份上便替她遮掩,相反还会主动拆穿她。
这局瞧上去简单,但其间对人心的拿捏,却恰到好处。
张莹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那一点小心机实在是不够看的。
她跪到甄老夫人的跟前,低声啜泣,“老夫人,我该怎么办,只有您能收留我了。”
“不怕不怕,”甄老夫人面露诡谲的慈爱,“只要你听我的,不愁没一个好将来。”
她原欲扶持张娘子与谢春晓打擂台,使谢春晓向她服软。
不论这儿媳是何等身份高贵,嫁了人就得听婆婆的。
可张娘子命薄,没几日就去了。
又想着使张莹莹给谢春晓一点颜色看,但事实证明,自勋贵侯门出来的闺秀那确实是人精,寻常手段对谢春晓根本没用。
甄老夫人有心给儿子房中安排几个颜色好的妾室,不过这并非一日之功。
倒是张莹莹——虽然现在年纪小,但生得清秀,假以时日,也是个俏佳人。
张莹莹对谢春晓母女有着极深的怨恨,将来谢春晓替女儿相看人家,她便令张莹莹暗地里捣乱,总要使宝珠嫁不成外人。
到最后,宝珠就只能嫁给她的外孙。
甄老夫人不像甄芙那样短视,她看到的更长远。
张莹莹应得极快,连忙答应,“老夫人给了我容身之地,我给您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甄老夫人笑笑,让她先下去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