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这一句她一下清醒了,见地上有薄毯滑落,她识得是谢不言用来垫琴的,谢不言正坐在旁边,手执一本书,此时正愣愣地看着她,似乎也在思考她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她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忙道:“公子你不用回答,我……我只是……随口问问。我无意打探隐私。”
谢不言歪头看着她道:“只是随口问问吗?”
冷月暗暗蜷紧了手指,低头道:“我睡迷糊了。”
谢不言弯腰捡起了毯子,看她眼角含泪,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轻轻地为她拭了拭泪痕,道:“真是个傻孩子。”
冷月怔住了,忙别开了脸道:“不,不用了。”
只听谢不言悠悠地道:“我和知秋的婚约,是年少时父母定下的。”
冷月语无伦次地答道:“嗯,嗯,好的,知道了。”他不用跟她讲这些的,她又不是他的谁。
半晌,谢不言突然问道:“那你呢?此次回家去就会成亲吗?”
冷月怔道:“啊?”
谢不言追问道:“你上次说是逃婚出来的。所以,会吗?”
冷月想了想,回道:“不会啊。出来就是因为不喜欢,跟不喜欢的人当然不能成亲了。”
谢不言笑了。
冷月问道:“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谢不言笑道:“不,你说得很对。不能跟不喜欢的人成亲。”
冷月道:“那你在笑什么?”
谢不言道:“我只是在想,如此甚好,省了我去你家抢亲的麻烦。”
冷月茫然道:“……啊?”
谢不言看她神色有异,正色道:“月儿不要在意,我玩笑的。”
冷月彻底懵了,她咬着嘴唇半晌没有说话,他分明和叶知秋有婚约的,他怎么能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十足的很坏。
冷月心想,也是,他必定是毫不在意,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但她也不是一直生气的小家子性格,只能收起心神,认真道:“这种事确实不能拿来开玩笑。”强行岔开话题道:“谢公子你来了多久了?”
谢不言道:“刚来。看你睡着了,便没有吵你。”她看见他右手上换了绷带,不是她的锦帕,莫名有些在意。想想又觉得,也是,他不可能绑着她的锦帕到处走动的。
这时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两人都没有带伞,翼然亭甚小,雨飘到了两人身上,但两人都很默契地谁也没有往中间靠近一点坐。
过了一会,不谢山庄的家仆送雨伞来了,他当然不知道冷月也在,只带得一把给谢不言的伞。家仆忙道:“我再下山拿一把。”
谢不言撑开了伞,摆摆手道:“不必了。”家仆看谢不言手还伤着,又道:“我送姑娘下山。”
谢不言也说:“不必了。”对冷月道:“我送你下山。”说着拉了冷月到伞下,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雨势渐大,谢不言的伞一直偏向冷月,走到揽月轩门口,冷月看见他几乎整个淋湿了,额角滴着水,他俊美的脸庞被水一淋显得更是夺目。冷月不由得看呆了。她以前不认为她是沉迷于美色的人,她现在可以说她确实耽于美色不能自拔,一定是因为他太好看了她才如此的,她就是这么肤浅。
谢不言这次也没有进揽月轩,看阿婆接她进去后,转身往正院去了。
冷月拍了拍双颊,寻思,说什么得离开不谢山庄了,在这呆得太久了。
因为身上有伤,冷月一直没有去拜见过谢庄主,这下准备开溜,在庄上打扰这么久,说什么都该亲自去拜见一下。
不谢山庄的正院,亭台水榭,清幽别致,虽非寺庙,确有几分姑苏城外寒山寺的禅意。谢不语平时用针线也缝不上的嘴,到了正院自动压低了声音,沿途的门人神色严肃颔首一礼,几个相熟的在路过的时候对着谢不语挤眉弄眼,用唇语交流:“庄主心情不妙,小心挨揍。”“滚。”“练完功后后山捉野鸡。”
谢不语拢着嘴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对冷月道:“我从不去后山捉鸡,谁要跟他们鬼混。”
冷月抿嘴笑着点了点头,谢不语道:“你不相信我,我很认真练功的。”
冷月道:“我相信你啊,我刚点头来着。”
谢不语道:“你刚点头之前抿了下嘴,你表面相信,心里不相信。”
冷月知他恐怕是自己不信,摇了摇头,也不和他理论。安静不了一会,谢不语又凑了过来:“我爹是个老古板,无趣得紧,跟他见面闷也闷死了,你不必勉强非要去见他。”顿了顿,又道:“你真的还是别去见他了。”
冷月不理会他,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弯过几个长廊,进到会客厅时,谢庄主正手执一封信函,若有所思。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来,颔下长须无风自动。
这就是名震江湖的江南盟盟主,非吾剑谢非,虽已年近半百,仍然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像是玉树临风版的谢不语,和谢不言却不太像。江南多是些三教九流的小帮派,依附于不谢山庄和一叶宫,结成江南盟,在谢非的治理下,虽不如武当少林名头响量,但也能独踞一方。
谢非瞥见谢不语,脸色一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