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有人叫他们，季玢赶紧拉着姜黛回去坐下。有男服务生进来给她倒酒，还用手势询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姜黛看了一圈，倒也不是每个人身边都左拥右抱的，季玢和另一对看似是夫妻关系的欧洲人身边都没有，就摆手让人走了。倒是黎九厌看上去十分享受，身旁两个，一个喂他吃水果一个喂他喝酒，虽然这种事放他身上也不违和，但姜黛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说他是本人，更像按照黎九厌程序设定走的机器人。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尽量凑得离季玢近一点，压低声音问，但觉得还是不太保险，“额，意会也行。”
季玢低头回应：“一两句说不清，但一会有个特殊演出，对我们很重要。”
带她进来的东南亚人似乎注意到了他们，带着责备的表情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季玢熟练地打开语音翻译，翻译出来：
你们情侣不要光顾着自己说话，要跟大家一起玩啊。
姜黛跟季玢中间的空气短暂地停滞了，然后两个人同时对着东南亚人边笑边点头。
“哦对了，你一直跟黎九厌待在一起吗？”姜黛一边问季玢，一边试图做出谈情说爱应该有的表情。
季玢也马上露出笑容，但她有点怀疑他是在配合她还是她的演技好笑。
“没有一直一起，这个地方是他找到的，他说他先进去看看，没有问题就出来叫我，他如果没出来我就回去找你一起救人。怎么了，你觉得他有问题？”
“说不上来，但我觉得他现在很不对。”
舞台灯光骤然熄灭，四周陷入黑暗，但人群爆发出欢呼。包间里的人都明显兴奋起来，有几个人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窗边。
骚动过后，天花板上撒下一束白光，在舞台上投下一个光圈，光圈内，衣着华丽的女人跪坐在地，几十根连接关节的钢丝从皮肤下伸出来，没入在黑暗中。
音乐渐起，表演者的脖子被提起，露出一张死人一般脸，姜黛惊悚地发现，这跟她打电话的卡片上的女人长得很像，她打开手机照片比对，虽然是完全不同的装扮和背景，但绝对是同一个人。女人舞动四肢，细至每一根手指都在活动，动作流畅灵动。空洞的表情与曼妙的舞姿，诡异与黑暗滋生猎奇欲望，不停有人叫好，有人将硬币扔上台子，高喊着更多曲目。
所有人都站到包厢前部，只剩姜黛和季玢还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把封灵符给我一下。”
姜黛从口袋里拿出白天拿错的符纸交给季玢，后者眼睛里有什么稍纵即逝，随即对她说：“拿上枪。”
他们绕到黎九厌背后，点燃封灵符，火焰在符纸上跳跃，燃烧过的红色咒文在纸上扭动起来，组成了一个新的图案。两人脸色乍变，姜黛立刻将枪抵住黎九厌后脑勺。
姜黛知道“黎九厌”一时不会承认，一定会先哄骗她把枪放下再还手，所以她想好了，她挟持冒牌货让季玢去找人，不管说什么都不能放下枪。
出乎意料的是“黎九厌”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看表演的样子，时而鼓掌时而喝彩。姜黛确信枪已经碰到他了，可不管她拍他，叫他，对方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一样。她回头看向季玢，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再次从他眼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东西。
紧接着，季玢伸出手，握住枪，将枪拽到他身前，枪口抵上心脏。
姜黛条件反射地想松手，手腕被季玢的另一只手握住，堵住了后退的路。
“你干什么？”姜黛的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她怕走火将食指尽量远离扳机。
“你还是认为只有黎九厌奇怪吗？”上膛的枪抵在胸口，季玢依旧平静。
“那是邪祟我们不是已经测出来了吗？你为什么要——”
“你了解他，所以你感觉到他不对。那其他人呢？”
姜黛看着他，想说的话在喉咙中卡住，季玢的话把她引向她下意识抵触的真相。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像一个黑洞将外面的音乐、嘶吼与呐喊都吞噬，留下的是连呼吸声都被放大的寂静。几秒钟后，季玢打破了寂静，他叹了口气，说道：
“相由心生，姜黛。”
姜黛从季玢手里拿过剩下的封灵符，低头反反复复看了好久，喃喃自语：
“我没有告诉过你......拿错你的符纸这件事，从始至终只有我知道。”
“你是我虚构的假象，叫我来这里的是你，这里的幻境由你而生。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我竟然都没有多想，只是因为一开始是你打电话让我来的。你才是阵眼。”
她无力地苦笑，“可是要打破这个阵眼，对我确实有点致命。”
她明白，至少从她接到季玢的电话起就已经在幻境里了，现实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季玢和黎九厌应该也中招了，她多在幻境中纠缠一分，他们的现实处境就危险一分。可是眼前的尽管是假象，也是从她心中生出的，相由心生，对她而言，假象就是季玢，开枪对她太难了。
持枪的手被握住，食指放回扳机，“季玢”轻声说：“你其实想得很清楚。”
是的，她终究只会做一个选择。但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