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物赫连灿自然知晓,出自于无名村中,是由唐粟和孙二哥一同造出的叫做百灵球的玩意儿。
百灵鸟善鸣,声音时有不同,这百灵球正因此而取名,内中机括精巧。将此球衔入口中,可变换原本声音,或男女之变或老少之变皆可,甚或可模拟虫鸟鸣叫以及各种口技之巧。
只是这物稀奇,造出后只在邬寨中有,外面是绝然没有的,当时造出了七八只,但因唐粟和孙二哥自少时便未外出过,自然是没有逛过城中的秦楼楚馆,故而不知这所造出的百灵球外观造型与某不可言说之物甚似,而邬寨这些男人们背着寨主所行之事可是荤得很,自然是有所见识的,头一次见到此物时,除了邬落棠喜其灵巧稀奇之外,旁人神态俱都窘迫难言,故而此物除邬落棠之外,旁人也并不会随身携带。
赫连灿眼睛望着此物,又斜眼去瞥穆九重,心想此人当是有病,怎么独独拎出这物来问,莫不是也将此物当作了某物,故意这般问。转而又想,可他若真错认了此物,又何必多此一举来相问呢?
赫连灿有些犯了难。
像百灵球这种奇巧之物,内中虽并无匠人印戳和标记,但于当下世间本不多见,能造出来的工匠更是少之又少,断断不能被穆九重知道用处和来历,若是被传及有心人耳中,怕是要引起祸端来。
思及此处,他默默在心中念叨着,事急从权,不得已只能借寨主名誉一用,盼寨主一旦知晓此事后务要慈悲为怀,银霜双刀下留某一命。不管了,豁出去了!
心思急转之间,赫连灿可谓用尽毕生演技,故意以一言难尽之神色眼睛瞥过那百灵球,再挤出一个“这你都不知道”的暧昧浮荡的笑意来,道了句:“你猜?”
此物关系重大,宁可让穆九重误解,当真错认成某物,也绝不可让其发现此物机巧。
果然,穆九重提着银线的手指略有凝滞,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随后将百灵球重新放置到桌案上。
说来也巧,许是桌案略有不平整,那球体放下后便咕噜噜地向一侧滚去,滚动中叮叮当当如银箸敲击瓷片,煞是动听,直到碰到银霜刀柄,方“哧”的一声继而又伴随着一声呼哨儿,这才终于停下来。
穆九重视线随着它,口中慢悠悠说着:“我猜、、、”
手上已经又重新拿起它来,只是这次同时拿起的还有一枚飞花银镖。
他先用银镖手柄处轻磕铜球一侧,铜球“铿”的一声,与方才声音又是不同。
随即穆九重用银镖纤细的镖头顺着镂空的缝隙塞进去撬拨几个铜片,竟发出咯吱之声,仿似木门开合之音。
穆九重似来了些兴趣,干脆放置于唇边,轻轻吹气,里面便传出一声长调的鼾声,十分逼真。
“妙啊,能造此物者,必是能工巧匠,可我记得,你邬寨本不该有这样的人在。”
赫连灿很不服地哼声道:“我邬寨里有些什么人,又岂是你能知道的。”
穆九重不甚在意地抬手指将百灵球弹到一边再不去看,头未抬,只似随口道:“当真是功夫差者兵刃多,纵使这花里胡哨许多玩意儿,战场上亦难当一用。”
话音落再抬头看向赫连灿时,容色忽然便带上了几分冷肃和不近人情。
“说吧,你们邬寨匪众今日为何出现在禹阳城,又有些什么阴谋?!”
纵然知道穆九重强悍自己绝不是对手,此时赫连灿也有些压不住火气向上窜。
他道:“今日若非我邬寨兄弟们不顾性命拼死一战,哪轮得到你们进城里逞英雄,你是非不分好歹不知,反囚我们在此,又是何道理!”
穆九重冷笑,“你们邬寨往素打家劫舍,掉头的勾当也是干过,今日你们出现在此处,恰好南晏便潜兵入侵我北琰边关,我有理由怀疑你们这些匪众与南晏朝廷里应外合!”
赫连灿的混性子能忍到此时已是不易,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破口骂道:“尔乃狗贼,少胡乱攀咬,我们邬寨兄弟素来打家打的是你们这种狗官的家,截舍也是截的你们狗官的舍,何曾欺辱过穷人贫户,反倒是你们这些狗贼依着朝廷的势作威作福,食人饭屙狗屎,所行皆是苟且龌龊事!”
穆九重“啪”地一声手掌拍击桌面,而后愤然起身,似被激怒般以指指向赫连灿,“所以你邬寨近百匪众便潜入我朝于宿云关外战场,炸毁我朝攻城重器,再里通敌国意图攻陷禹阳城边关,是也不是!”
赫连灿被怒火上了头,便冷笑着答道:“炸那几架破火喷何以用我们近百兄弟,仅二人足矣。”
话甫出口,他便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只是怒气正冲头,不遐思索。
直到看到穆九重瞬息间已不复方才拍案时的威压感,而只是面色轻淡地道了句:“果然。”
赫连灿方后知后觉,察出了不对,再想说句什么,被穆九重抬手一挥,道:“将人拉出去吧。”
马如龙和鞠如流瞬即上前,依旧左右架起赫连灿双臂不由他再分说,直接带出门去。
赫连灿被带走后,穆九重重新坐于案后。
宿云关外作为攻城重器的四架火喷被炸毁一事早已传至北琰朝廷内部,穆九重自然也是耳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