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茹有些想笑。 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不可战胜,原来,他也是凡人一个,也会疼。那为什么,可以那样肆无忌惮地将恶行施加于她人身上?又为什么自己曾经就那样的仍人宰割?多少次的拳打脚踢,多少次的遍体鳞伤,多少次的哀求哭泣,她曾经以为这人是主宰她生命的恶魔,能令她生,令她死,令她生死不得,觉得人来世上一遭,为何要活的这么辛苦,却原来那一切都只不过是弱者对强者的光环。如今,拿起武器,她也成了强者,恶魔并非不可战胜。 呵,自己的曾经又是多么可笑啊。 从小父母重男轻女,毛桂茹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却要承担最多最重的家务。做的慢了,轻则辱骂,重则拳打脚踢。后来,她以初中第一名的成绩辍学,去外地打工,认识了付超。 他当年装得是真好啊,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她来例假,肚子疼,他在大冬天的深夜里跑5公里去镇上的超市给她买红糖水,又把手搓热给她暖肚子。她当时看着那个在冬日跑的满头汗水,头冒热气的男人,心里多甜啊,想着就是他了。虽然他当时连个稳定工作都没有,家中家徒四壁,只剩他老母一个。可是毛桂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她不图别的,就图他对她好。 毛家父母强烈反对,他们早就看好要将她嫁给镇上最有钱的赵占东家的三傻子。他家给的彩礼足够毛家将原本的两间土胚房修成三层的砖瓦大楼房,她的两个哥哥可是擎等着结婚娶媳妇呢。可是付超呢?除了样子好看,就是个空架子,莫说三层楼房,就是辆自行车,他都买不起,是个兜子一掏,比脸还干净的人。 在毛家逼着毛桂茹嫁人的第三天,毛桂茹从家中偷出了户口本,和付超去镇上的民政局领了证。 那是她前半生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儿,却让她用了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来偿债。 她以为那是最正确的选择,她以为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个人来爱她。谁知道婚后没不久,付超本性就暴露无遗,他是个酒鬼加赌鬼,常年混在牌桌上下不来的人物。毛桂茹劝他,初时他只是冷眼相对。时间长了,只要一喝醉酒或者赌输了钱,他回来就拳打脚踢,除非毛桂茹拿出钱来,他才心满意足。他70岁的老母亲也曾颤巍巍上来劝阻,他一把子就给推个倒仰,看也不看。 可是清醒过来,他又会披上那层人皮,恢复成人模样,跪在毛桂茹脚下痛哭流涕,求她原谅。毛桂茹初时还以为他只是偶尔如此。时间久了,周而复始,她方才知道,自己嫁的这人是个什么样的魔鬼,这分明就是被酒精和麻将束缚住的在人间行尸走肉的傀儡,为了这两样,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终于,那一次,他竟然将手伸向了付囡囡的学费,毛桂茹再也忍不了,说什么也不肯让他拿走。他硬生生将毛桂茹拉着他不肯放的右手手指掰断了两根,又将家中钱财一扫而空,随后,扬长而去。 毛桂茹在深夜看着自己被掰断的两根手指,清晰的疼痛传来,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自救,下一次,可能付出的代价更大更深。所以,她硬生生拖着,没有去看病,将自己拖成了十级伤残。随后,她报了警。 付超70岁的老母亲发了疯般骂她不是个好东西,又求她原谅她的儿子一次。 “妈,我最后叫您一声妈,今天我如果原谅他,明天下地狱的人就是我。您是个好人,可惜,不是个好母亲。” 当年毛桂茹报警后,付超被判了三年。离婚后,毛桂茹就带着女儿两个人背井离乡来了H城。 那一天,是她活了30多年最开心的一天。 后来这么多年,一开始浑浑噩噩,但也有清醒的时候,可她从来没想过回家,就是怕他出来找到她们。 没想到,浑浑噩噩3年,大梦初醒之时,却也是厄运来临之际。 她恨那个男人。她不能让那个男人再欺负到她一分一毫,也不能让那个满脸笑容的小女孩受到这个禽兽的侮辱。 既然付超再次出现,毛桂茹知道,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