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倦怠,佟氏晌觉直睡到日头西坠,伸了伸懒腰,出去廊檐下,倚着栏杆看天边晚霞,想这时节漠北已起了风沙,脑海中千军万马厮杀场面。
一个上房的丫鬟走来,上了台阶,来至跟前,道:“姨娘,太太叫您过去。”
佟氏抿嘴一笑,知道王氏没找到惠姐,必拿她去问。
就不慌不忙去东稍间换了衣衫,款款去上房。
王氏看佟氏一进门,忍不住怒气,厉声道:“惠姐那小蹄子去那里了?”
佟氏福了福,束手站立一旁,毕恭毕敬地道:“回太太,听惠姐丫鬟说惠姐去了舅舅家,也不知为何这时还未回来,我正想回了太太,派人找找。”
王氏一听,气乐了,冷笑一声,道:“佟姨娘,别演戏了,快说惠姐去了哪里?”
佟氏瞪大眼睛,不解地道:“太太说的什么,婢妾不明白,婢妾早起来上房请安,回去惠姐就走了,问小丫鬟说好像是说去了舅家,难道是……。”
脸上变颜变色,不敢说下去,王氏着急道:“难道什么?快说。”
“难道是找方姑爷,方姑爷藏匿起来,也未可知。”
这一说倒提醒了王氏,听吴善保家的回来说,好像佟家真不像藏了惠姐,佟氏这猜测有七八分的可能。
王氏头疼,如果让方珏藏起来,是不会交出来的,只好眼看着奸夫□成其好事。
王氏越想越气,不由骂佟姨娘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佟氏巴不得,溜边退出去。
在说娴姐,这二日没消息,惦记惠姐的事母亲办妥没有,就找个借口回了娘家。
王氏烦恼地说惠姐不知去向,十有□是让方珏那小子藏起来了。
娴姐一听,在也坐不住,赶回方家。
事也凑巧,方珏竟一夜未回,娴姐脑中幻想着惠姐和夫君二人颠龙倒凤,气得一天水米没下肚子,奶娘李妈妈愁苦地劝道:“姐儿不吃饭饿坏了身子,平白便宜了别人。”
娴姐没好气地道:“一想那贱人此刻正和公子成双成对,我那还能吃得下。”
方珏的两个收用过的丫鬟,红袖和添香相互交换个眼色,看主母气头上,怕寻趁她们的不是,就不声不响地溜边出去了。
不用说,方珏回来,小夫妻又一番闹。
次日头午,徐妈妈悄悄回府,佟氏二人进去里间,佟氏问:“惠姐怎么样?”
徐妈妈道:“夏姨娘安排了住处,怕姨娘惦记,让老奴回来告诉一声。”
佟氏道:“汪府的人不知道贾家的事吧?”
徐妈妈道:“老奴没敢声张,只悄悄把原委和夏姨娘说了,夏姨娘让老奴告诉主子放心,就是没了她也不能没了姑娘。”
佟氏道:“你这一回来,一会上房就知道,若太太问起,你如此这般……。”
低声耳语。
果不其然,二人话音才落,就听外间小丫鬟道:“春嫣姑娘怎么来了?”
春嫣不待通禀,直奔东间,一掀棉帘子迈步就进去,也不行礼,看徐妈妈道:“太太找你,即刻过去。”
徐妈妈和佟氏会意,徐妈妈就跟她过上房。
王氏一整日没找见惠姐,心里正窝火,小丫鬟回说:“娴姑奶奶回来了。”
娴姐一进屋,王氏便发现神情不对,娴姐眼圈红红的,坐在一旁,直掉眼泪。
王氏心疼地着急道:“怎么了,跟姑爷吵架了?”
这一问,娴姐呜呜咽咽哭个不住,王氏看眼跟过去陪嫁的两个丫鬟,一个叫紫儿的一脸不平道:“姑爷回来,姑娘就问了句可看见惠姑娘,姑爷就多心,追问姑娘拿惠姑娘怎么样了,人怎么没了,姑娘没说几句话,姑爷就急了,吵起来,姑爷出府走了,晚间也没回来,早起,夫人知道小夫妻拌嘴,怪我家姑娘不懂事,把姑娘好一顿贬斥。”
王氏更添烦恼。
这时,听门上人来报,说徐婆子回来了。
王氏忙就吩咐春嫣道:“把老徐婆子找来,这回别让她走了。”
安抚娴姐,送去她闺房歇着。
徐妈妈进了上房,王氏脸色阴沉似水,徐妈妈行礼,躬身道:“太太唤老奴何事?”
王氏厉声道:“说惠姐那小蹄子去那里了?”
徐妈妈唉声,一拍大腿,道:“老奴没用,姨娘吩咐老奴跟姐儿去外家,走至半路,姐儿说要去铺子里买衣裳料子,只好绕道去集市上,到了一家成衣铺子,姐儿在里面试衣裳,老奴在外左等不出来,右等不出,着急去里面试衣间一看,空空无人,问店家说从后门走了多时,老奴听了,急得满街地找,连个影儿都没有,老奴想姐儿是上天入地不成?”
王氏一股急火攻心,惠姐这小蹄子跑了,千算万算,还是让这小蹄子溜了。
吴善保家的看主子身子摇晃,忙上前唤道:“主子,怎么了?“
王氏抚着胸口,气得浑身乱颤,手指门外,迭声道:“把佟氏那贱人拿来。”
佟氏正倚在廊子上手捧着一本书看,听院外纷杂的脚步声,抬头见吴善保家的带人进来,知道祸事来了。
是祸躲不过,佟氏反倒不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