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满头大汗地从冥想盆里跳出来,还在为那堪称恐怖的一家三口而震撼不已,原来他在密室里刺激日记本的那些暴言一点儿都不算夸张。
“怎么样?”邓布利多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老人脖子那松弛的皮肤上青筋暴起,比之前粗了两倍不止,一些诡异的深黑色纹路自胸口向上蔓延,像是某种真菌的菌丝。
“您怎么了?”哈利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去,“这都是刚才画的吗?巴沙特教授呢?”
邓布利多愣了一下,“呵呵”地笑起来,摆了摆手,说:“他回去了……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坐下来等吧,克拉布先生似乎迟到了。”
哈利摸出雷古勒斯送的怀表看了看,八点过五分了。
文森特·克拉布足足迟到了二十分钟,他看上去很狼狈,头磕破了,满脸是灰,黑色校袍上全是脚印,说话声音都带着哭腔。邓布利多看上去还想责备他主动约人却迟到,这下都张不开嘴了。
“他们追我……跟踪我……他们怕我来告密!”克拉布好像是害怕得很了,说话都断断续续的,眼泪鼻涕一起淌,“对不起,教授,我不是故意迟到的,但是马尔福他……”
“你说德拉科——咳,德拉科·马尔福?”哈利忍不住说。
克拉布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哈利从那双糊满了泪水的小眼睛里很难读出什么情绪,只好闭嘴了。
“坐下吧,克拉布先生。”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松软可靠的半旧扶手椅应声跳起来,轻轻挤兑着克拉布的膝弯,他粗鲁地抹了把脸,一屁股坐在哈利对面。
“你刚才说,马尔福先生怕你来告密?”邓布利多主动开口,甚至抽了块手绢给他,想也知道克拉布应该还掌握不了“旋风扫净”之类的清洁魔咒,他这学期几乎没什么课可以上。
克拉布捧着那块手帕,又哭了。他埋首在温暖而蓬松的织物里,声音闷闷地,说:“可我就是来告密的,先生!他们越不许我做什么,我越要做!我在那边真的没活路了,先生!您得救救我!”
哈利惊讶地看了邓布利多一眼,获得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们都不去催促,直到克拉布化身泪缸、活活又哭湿了一块手帕,才讪讪露出脸来。
“是这样的。”他不断地眨着眼睛,双泪长流,“黑魔王觉得您才是他最大的阻碍,决定除掉您,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马尔福他们。”
邓布利多挑了挑眉,微笑道:“这……不合常理,克拉布先生,我和汤姆固然互为劲敌,但我最起码不会把任务交托给一群十几岁的孩子。”
哈利忽然有些心虚,而邓布利多很快也意识到了,校长室里一时咳嗽连连。
“我有证据的,先生!”克拉布急了,并不能get到这对师生间的默契,“我注意到您受伤了,那是斯内普干的!他奉黑魔王的命令办事!”
邓布利多扯了扯领口,让脖子上的手绘痕迹在若隐若现之下显得犹为阴森可怖。
“啊,这个,这只是我不小心,我不该未经允许乱动西弗勒斯的东西。”他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我偶尔会管不住自己的手,怎么能怪西弗勒斯呢?巫师会在所有物上布置毒咒来防盗,古往今来都是这么做的。”
“那是波特的预言球!”克拉布大声说道,“是他在魔法部扔给黑魔王的假货,让他自己确认一下就知道了!”
哈利恍然,原来他的作用是这个。
“肉眼如果能看出预言球之间的分别,汤姆也不会收下它了。”他嘲讽地点了点左手臂,“那上面既然被施了毒咒,你还让我摸?你是替你主子害我来了吧?”
克拉布慌了,一慌,就又忍不住开始哭。“我没有、没有……你们要怎么才能相信我?”他悲痛欲绝地双手捂脸,“黑魔王让斯内普削弱你,那时候我就坐在一边,还有马尔福、帕金森、诺特和高尔。”
“好了,克拉布先生。”邓布利多站起身来,似是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愣是没找到块干净地方下手,“我相信你。迷途知返是难能可贵的品质,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啊?”克拉布傻了,想不到自己这样轻易就过关了。
“我会警惕的。你提到的人,我也会密切关注。”邓布利多继续说道,“如果你需要我帮你转学去伊法魔尼的话,请尽管开口,或者你想离家近一些,布斯巴顿也可以。”
哈利深切怀疑布斯巴顿那些光亮亮的丝绸校服有没有克拉布能穿上的码数。
“不、不用……”克拉布连忙拒绝,“我、我在英国挺好的,如果真的过不下去,我还可以休学。”
“噢……”邓布利多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不愿意向院长求助的,都可以来找我。如果你害怕被人跟踪的话,我想一个幻身咒就能解决问题。”
他用魔杖凌空在克拉布脑袋上点了点,好大一个活人就在哈利眼前消失了。这大概算是一个变相的、委婉的逐客令,但克拉布并不能很好地领会,连邓布利多提醒他“幻身咒是有时效的”也没有用,直到哈利烦了,开口赶人,他才如梦初醒,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哈利松了一口气,正觉得莫名其妙,就听到邓布利多笑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