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霸主尽量安抚着男孩,“这只是尤里的猜测,是他在极度亢奋的情况下胡说八道的疯话而已,更何况,你怎么可能去宇宙深处,星海尽头呢?”
“为什么不可能?”
白小鹿看着地上的强手棋,将一枚棋子死死攥在掌心,攥出鲜血,“只要能逆转时间,拯救一切,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痛都不怕,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那将是一段很遥远,很遥远的旅途。”
金牙老大看着白小鹿,脸上流露出浓烈的痛苦,摇头道,“小鬼,你会失去很多东西,或许是所有的一切。”
“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吗?”
白小鹿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掌,咧嘴笑起来,“而且,只要时光倒流,昨日重现,失去的一切都能找回来的,不是吗?”
……
那天晚上,男孩又做梦了。
这次是一个很好很好,好到不愿意醒来的梦。
他梦到热核战争并没有爆发,他们生活的小山村花团锦簇,山脚下是一片片五颜六色的果园和农田,空气中满是扑鼻的香味。
他和哥哥分开了,哥哥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大小伙子,妹妹的腿脚利落了,妈妈没有死也没有疯疯癫癫的,他们一家人坐在半山腰上野餐,看着山脚下的人们辛勤劳作着,妈妈和妹妹一起唱了很多很多歌,而他和哥哥只顾着傻笑,喝酸酸甜甜很好喝的水果酒。
啊,还有爸爸,他们找到了爸爸,爸爸是一个如山岳般魁梧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身上的味道有点重,很像金牙老大——当然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版本,爸爸说话很大声,笑起来也很大声,也教他们玩《强手棋》,他,哥哥和爸爸一起玩。
这个梦实在太美好,美好到男孩潜意识里也知道它不是真的,但并不妨碍男孩将所有的欢笑和泪水都留在梦里,留在过去的好日子里。
最后,梦就要结束了。
太阳西垂,将男孩的影子拖曳成长长一条,好像是黑色的蛇。
“不想就这样结束吗?”
忽然,模模糊糊的影子,真像是毒蛇般蠕动起来。
“哎?”
男孩瞪大眼睛,吓了一跳。
“想要这一切都变成现实,昨日真的重现,所有的欢乐和幸福都能无限循环吗?”
他的影子继续问他。
在梦里,一切荒谬都显得正常,男孩的怯懦也变成了好奇,白小鹿问道:“你是谁?”
影子笑了。
白小鹿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影子也能笑,还笑得这么……诡异。
“我就是你。”
影子用低沉而魅惑的声音道,“亿万年之后的你。”
“什么?”
白小鹿愣住,结结巴巴道,“亿万年之后,我,我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
“不要浪费时间。”
影子说,“你不知道我究竟燃烧了多少生命,献祭了多少星球,才能从亿万年之后,向你发送一道信息……这亿万年间,你我做得都非常好,但是想要彻底逆转时间,重启一切的话,‘非常好’还不够,我们必须做得更好……喂,你究竟在干什么?我熄灭了亿万颗恒星,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只为了向亿万年前的自己说几句话,结果你居然毫不在意,走神了?”
“不是,我在看它。”
白小鹿道,“你没看到它吗?”
“它?”
影子愣住,“什么东西,我看不到,快说,什么东西!”
“秃鹫。”
白小鹿盯着自己眼前,忍不住道,“这么大一只眼睛水汪汪好像很贱很风骚的秃鹫,你竟然没看见?”
“眼睛水汪汪……很贱很风骚的……秃鹫?”
影子沉默片刻,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和愤慨,“快说,它在干什么,快告诉我,这头该死的秃鹫到底在干什么!”
“它在转圈圈,好像是在跳舞,跳那个什么,芭蕾舞。”
白小鹿老老实实道,“具体什么剧目我就不知道了,对不起,被它骚扰我没办法集中精神——您刚才说什么,您是亿万年之后的我,您要干什么来着?”
影子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然后,梦境就在影子的咆哮声中破裂。
白小鹿看到影子一飞冲天,一口把秃鹫吞噬进去,好像用一只麻袋兜住秃鹫,劈头盖脑乱打。
“你这个死缠烂打的混蛋,你这只肮脏下贱的蟑螂,你这坨鬼鬼祟祟的细菌,你这枚卑鄙无耻的病毒,快滚开,快从‘时间涟漪’里滚出去!”
这是影子的声音,不知为何,这么气急败坏。
“哎呀,啊呀,哇呀,痛痛痛痛痛痛痛,要死要死要死要死,投降了投降了投降了,大哥我投降了,大叔,大爷,我叫你大爷行不行,别打了大爷,至少别打脸,我靠脸吃饭的!秃鹫这么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小生命,你怎么忍心下这么重手?‘爱护秃鹫,人人有责’的誓言你都忘了吗?痛痛痛,要死要死,救命啊,来人呐,洪潮打人啦,洪潮打死人啦!”
这个,白小鹿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呃,也不是很想知道。
梦就这样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地醒了,总感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