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们的活动范围和他们的娱乐类型一样有限,所以医院发生的一点事情在这里都会不胫而走,最后弄得人尽皆知。
栖栖来到医院的第二天,四楼所有的病人都知道来了个漂亮得跟仙女似的姑娘。
时常栖栖还没走到门口,这群阿姨叔叔姐姐弟弟们就探出头笑眯眯等着仙女驾到。
几次来回,栖栖被这些直白热情的关注弄得脸红发笑,但也明白他们没有恶意,大多是好奇而已。
来到龚渡的房里,大龙今天没去串房打牌,一见到栖栖,就咧着嘴大笑鼓掌。
照例看了圈有没有违禁品,又关心几句两人的感觉,栖栖走了出去。
大龙却悄悄跟在后面,到走廊上向栖栖告状:“护士妹妹,我举报。”
“大龙哥,举报什么呀?”栖栖先是一怔,然后笑笑,明眸皓齿的模样让许多扒在门框上偷看的病人们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弟弟不吃饭。”大龙管龚渡叫弟弟,病区里大多数人都比龚渡大,他们基本上都叫他弟弟。
“弟弟不吃饭,也不吃零食。”大龙进院之前是个老师,因为老婆和儿子都在车祸里死了,所以精神出了问题来的这里。
但即便如此,他为人师长、对孩子们不自主关心的习惯仍根植在骨子里。
他事无巨细地对栖栖说:“弟弟只吃一粒米,不吃菜,他饿得好瘦呢。”
一粒米是夸张的,栖栖没见过龚渡吃饭,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
但抑郁症患者食欲下降是真的。
栖栖心里也担心着,在这四楼里,没有家属陪护的病人还是少数,毕竟Q市三院是全市乃至全国最著名的精神病院,花费不低。
大龙也还有他六十二岁的妈妈陪着呢。
可十七岁的龚渡却没人陪。
大龙希冀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栖栖脸上,少女朝他安抚性地点头:“我今晚晚饭的时候注意着。”
“可不敢忘哦,弟弟不吃饭病不能好嘛。”
“放心吧啊,大龙哥。”
注视大龙哥放心去打牌的背影,栖栖暗自把监督龚渡吃饭的计划加进日程里。
晚饭。
龚渡慢悠悠地坐下来,拿着勺子疲懒地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盘中的白米饭。
大厅里吃饭的病人们像他这样厌食的不在少数,但多少被亲人逼着吃了一半饭。
他暂无人逼迫,乐得自在。
栖栖作为志愿者,晚饭时间自然不和病人们一起,只是出于对龚渡的关心,故放弃宝贵的休息时间过来照看一下。
陈蘅在她临走时定定看了会儿,说:“沈栖栖,你真是变了。”
“怎么了?”栖栖在金元宝巧克力上写下各个区间的分值。
“沈栖栖,你知道以前你像个什么吗?”
栖栖揣好两颗金元宝,一颗100分,一颗60分。
“像什么呀?”
陈蘅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小树懒吧。”
栖栖:“很可爱的小女孩,你是说我像她吗?哪里像呢?”
“病,你以前和她一样跟得了微笑抑郁症似的很有病。”陈蘅对栖栖从前的样子历历在目,“没见过你哭,没见过你怒,整天都只能见到你那张假兮兮的笑脸。”
“我...假笑?”栖栖愣在原地。
陈蘅柳眉倒竖,想起那些就很不愉快,“没有正常人会整天笑,我高中的时候遇到过个和你一样假笑的同学。”
“大家都说她好,只有我知道,她有多让人恶心。”
“那你以前...很讨厌我吧。”栖栖抿唇。
“还好,因为你只是假,但不恶心。”陈蘅抱臂道,“也不止我一人觉得。”
“厉茗茗、圆圆,我们一致认为你心理有毛病。”
......
栖栖咬紧下唇撇过头去,语速忽地加快,“我,我先去大厅。”
她转身的刹那,陈蘅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可我们还是不可自拔地喜欢你,沈栖栖。”
“以前你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别人,但我们都想说,其实你什么不用做,就算是假笑,我们也会喜欢你、爱你、保护你。”
栖栖的脚步停下来。
陈蘅接着说:“当时没说,是怕吓到你。”
“现在呢,你心里对世界敞开了。尤其过了半个寒假,整个人不说脱胎换骨,也心性大变了。”
“我不是苛责你的过往,沈栖栖,你无论怎么活着,都记住坚定内心就好。我们永远爱你,这件事不知道圆圆她们有没有先说,”
陈蘅走上前,用纤细的手臂环住栖栖。
“如果没有,那我捷足先登。”
“沈栖栖,你大胆点也去爱人吧。不管面临的结果是什么,结局怎么样。放心吧,永远有人爱你,我始终是其中之一。”
“...阿蘅,”栖栖急促地哽咽半声,下意识想整理情绪平静下来,但一想到身后抱着的是陈蘅——
忽然不管不顾,她转身用力回抱,柔嫩的脸颊蹭着陈蘅的脖颈,眼眶里潮湿的泪意濡湿睫毛,“阿蘅,我在努力...努力付出。”
陈蘅失笑,轻拍栖栖的后背:“我知道,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