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五桥正愁照顾不了任延,听说琚琴愿意收留,举双手双脚赞同。他开车把人送到琚琴的南洋风花园小洋楼下,叮嘱任延要有礼貌,别动辄装酷。
多年未见,琚琴还是喜欢穿旗袍,年纪见长,身材却不见走形,裹在旗袍里腰是腰腿是腿的,见了任延第一眼,轻笑且直白地说:“延延可比照片里还好看。”
任延还没怎么有反应,安问倒先不自然起来。任延看穿了,问琚琴:“什么照片?”
“就是一张随手拍的相片,你妈妈在电脑上发送给我的。”
任延挑了挑眉,看着安问:“你也看到了?”
琚琴用不来windows的电脑,用一用就载满了垃圾和病毒,又不会清理,什么东西都往C盘存,这两年买了傻瓜式的苹果电脑,才用得舒服了些。老电脑给安问查资料和上远程网课,安问格式化垃圾桶前,看到了任延那张照片,特意拖了出来保存好。
安问瞥过眼神:“看看你有没有长残。”
任五桥推着他的行李箱入内,和琚琴非常生硬地寒暄,剩两个初中生在身后。任延问:“那长残了吗?”
安问难以察觉地抿了下唇,懊恼自己多话,现在反倒掉坑里了。
“长残了。”他罔顾事实,违心地说:“还是小时候好看点。”
任延不计前嫌,客观道:“你没有,你是小时候等比放大。”
安问小时候的漂亮可爱有口皆碑,小脸蛋粉雕玉琢,大眼睛透着乖巧,被保姆阿姨带出去在临江西路遛一圈,能从路口被摸到路尾。
任延说完,就长腿大步一迈,慢悠悠地追上了前面两个大人,把安问兀自留在后面升温发热。
任五桥公司里有事,便没留下吃晚饭。琚琴跟保姆两人把餐桌搬到了一楼花园里,又搬了两扇立式风扇出来,牵了长长的线,对着吹。晚饭做了本地菜,炖了花胶鲍鱼鸡,那是任延在美国遍寻不到的地道口味。
琚琴的花园种满了绣球,浅淡不一的蓝白,花团锦簇的很热闹,铁艺路灯高高耸着,一旁长条案上放着锃亮的冰桶,桶里清泠泠冰镇过的水中浸着西瓜与黄色的水蜜桃,说是这样比在冰箱里直接冰镇滋味更好。
这样讲究的画面绝不会出现在崔榕提供的生活画面里,再一想到安问被养得这样好,任延觉得这似乎是天经地义了。
“你知道这个花叫什么?”还未开席,安问陪任延看那些绣球。
“什么?”
“无尽夏。”安问公布答案,回眸看着任延勾起唇角:“是不是很好听?”
“但是夏天会结束。”任延两手揣在兜里,一张嘴就老煞风景。
“……”安问果然怒容,缓了一下,自认为懂了,酸不拉唧地说:“我知道了,你想夏天快点结束,好赶快回到美国。”
“你错了,我不想回到美国,所以不想夏天结束。”
安问愣住,别扭了一下,装作去摘绣球花得模样:“我以为你不喜欢国内,住不惯,所以一直都不回来。”
任延看着安问伸出的那只手,“我在哪里都住得惯,只有喜不喜欢。”
“那你喜欢住哪里?”
“你这里。”
安问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花丛里,脸被花粉扑了满面。他撑着红砖围墙狼狈起身,任延看不过去,勉为其难伸出一只手,搀了他一把。
“这么紧张干什么。”
顺便伸出手去,在安问沾了花粉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你脸花了。”
琚琴正端了一盘腰果出来,几步道走得风姿绰约的,跟急冲冲的安问擦身而过:“干吗去?”
安问一抬脸,打了个喷嚏,脸颊绯红气急败坏。
琚琴噗的一笑,捏他鼻子:“又让任延给欺负了。”
花园小洋楼三层,照道理来说多的是客房,但琚琴不爱折腾,让他们跟小时候一样睡一张床。
“刚好你们培养培养感情。”她说得很有道理,又笑着警告道:“别闹太晚。”
即使换了干净床单,但睡上去后,还是鲜明的安问气息。两人并排仰躺,谁都没睡着,谁也都没吱声儿,看着天花上的吊灯灯盏,在暗影中仿佛一树白玉兰。
过了半晌,安问先开口了,话题直奔刺激:“你在美国交女朋友了吗?我看那个什么,新成长烦恼,你们初高中就挺开放的。”
“没有。”任延微微转过脸:“你谈了?”
“也没有。”安问语速畅快起来:“那有人喜欢你吗?”
“有吧,”任延漫不经心地回:“没怎么注意。”
安问忍不住问:“你对别人也这么酷吗?”
“怎么酷?”
“就是……话很少,惜字如金,省略主谓宾。”
任延闭着眼睛:“你可以当作是我语文不好。”
安问真服了,如果是别人这么对他,他早就也回敬以爱答不理了。但看到任延,总想起小时候那短短的七年。三四岁前能懂个什么事?所以细数起来,他跟任延的共同记忆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四年——去了美国在msn上的记忆不算。
安问翻了个身,面对任延:“我们也算不上是朋友吧,只是小时候玩过一阵。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