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敲过, 温雪站在摘芳殿前,望着空无一人的笔直长街,暗暗着急。她捏着衣袖, 来回踱步, 娘娘没回来, 那么得意的杨昭仪去了凤栖宫也没有回来, 娘娘会不会出事啊?
听雨阁前有一片梅花林,温雪伸出了脖子眺望长街,眼角余光见到林中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起,发出“嘎嘎”的叫声, 又听到不知哪儿传来的猫叫,声音低愁绵长, 惹人胆怯。
她望着林子出了神, 忽然听到一声温婉的呼唤:“温雪?”
“德妃娘娘。”温雪回过神来, 对着德妃行了一礼,她焦急地问, “娘娘深夜前来, 可是我家娘娘出了什么事?”
“贵妃不在摘芳殿吗?”燕语然往里看了一眼,殿中灯火阑珊, 她略疑惑地皱了眉,她不在凤栖宫,也不再摘芳殿, 她去哪里了?
温雪站在门边焦虑地说:“娘娘因梁美人的事,漏夜出去了, 还未回来,奴婢十分担心。”
“本宫也正是因梁美人的事,来寻贵妃商量。”德妃面色苍白, 她扶着步儿的手,晚风吹起她的衣裙翻飞。
温雪想起昨日偶然听到德妃身子不适,秋夜晚风寒凉,从披香殿过来又这么远,德妃定是累着了,她说:“德妃娘娘进殿中等贵妃吧。”
“也好。”她淡淡一笑,走进殿中,“你知道贵妃去哪里了吗?”
温雪端上热茶,“奴婢不知。听檀欣的意思,娘娘是准备去凤栖宫为梁美人求情。”
燕语然端起茶杯,闻着茉莉花香片茶的清香,用茶盖轻刮表面的浮茶,“檀欣没随娘娘去吗?”
温雪轻轻摇头,“娘娘命她去传步辇,她回来的时候娘娘和云水已经走了,于是檀欣又追去了凤栖宫,她怕娘娘惹皇后娘娘不快,很担心呢。”
燕语然点头,“哦,贵妃为梁美人受罚的事心急,应是先去凤栖宫了。只是本宫从披香殿一路过来,也没有遇见她,不然还能随她一同去凤栖宫求情。”
宫灯照耀下,温雪身上的衣裳发出柔和的光泽,德妃不禁赞叹,“贵妃对你们很好,你这身上的缎子,不比御女采女差。”
温雪摸着衣裙,羞涩地笑了笑,“贵妃娘娘说摘芳殿偏远,也没人会故意来寻她的错处,奴婢们穿戴好些,她看着也高兴。”
温雪摸着耳上的玉坠,袖上的花纹,忍不住显摆道:“娘娘对奴婢们极好,前几日还赏了云水一匹妆花缎,云水日常衣裳素净,不爱打扮,她也未将妆花缎拿去做衣裳,只是小心地放在床头,偶尔盯着傻笑。”
德妃淡笑,缓缓摇头,“皇上寿辰那日,云水打扮娇贵,穿了一条浅桃色的烟罗裙,一身行头比李充媛还好些。瞧着不像是不爱打扮之人呢。”
温雪想起那夜吃西瓜的时候,好像是见云水穿得很漂亮,不过隆重的场合,穿得好些也很正常。
德妃温柔地看着她,闲话家常般问:“你与云水是住一间屋吗?”
温雪向来活泼,突然有人关心她,她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嗯,正是。只是云水性子内敛,她从娘娘的库房里搬来一个旧屏风,将我们俩的床榻隔开了。”
燕语然点头,浅浅一笑,“本宫还以为她把妆花缎放在床头,是故意惹你妒忌呢。”
“不会不会。”温雪连忙摇手,“云水很好的,娘娘器重她,她却从不骄傲,粗活累活也不挑剔,时常帮奴婢跑腿,摘芳殿里的宫婢内侍们都很喜欢她。”
燕语然眼眸下垂,不解地问:“她时常帮你跑腿吗?本宫记得以往,都是你在贵妃身前伺候啊。”
“啊……”温雪挠了挠耳朵,将耳边散乱的鬓发抚在耳后,“奴婢啊……可能……现在是云水在娘娘身边伺候得多些,奴婢也乐得自在。”她娇憨地笑了笑,心里想起自己确实不太受重用了。
檀欣在娘娘身边十几年了,她又帮着林相传递府中、宫中的消息,娘娘信任檀欣也很正常。而云水才来三月,怎么把她的活都给揽走了,温雪收了笑意,“娘娘,茶凉了,奴婢再倒一壶吧。”
“好。”燕语然望着她忙碌的身影,与步儿对视一笑,关切地说,“温雪快二十岁了吧。”
温雪新沏了一壶茶端上来,“是呢。”
“云水才十六岁,就这么讨贵妃的欢心。若是日后林家有适龄的交好儿郎娶亲,贵妃也会先安排她吧。”她接过茶,烛火在她的眼中点起一簇亮光,“再过几年,温雪想嫁也难嫁了呀。”
“奴婢谨记娘娘教诲。”温雪抿着嘴,“许是奴婢前几年太懒惰了,奴婢日后不会再偷懒了。”
“是啊,总得为自己多考虑一下,本宫与你相识三年,总不愿见你吃亏。”燕语然端起茶水掩过唇边的笑意,忽然被一声清冷的声音吓到,茶水险些泼在自己身上。
“德妃娘娘怎么在这儿?”云水迈进殿中,定定地打量她。
燕语然心里发麻,云水那双不染尘的清澈眸子,让她平日里看着是个纯净的小姑娘,但她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