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他的声音稳定地在暗夜中响起,“我大概会像五年前理事长大人说的那样,把他交给我的这个国家担负起来,然后继续前进吧。”
柳泉:“……果然是这样呢。”
她垂下了视线,声音低而且轻,像是宗像家庭院里那个小小水池里潺缓流动的水一样。
“也许这就是德累斯顿石板选中礼司君作为王权者的理由吧。”
“因为你就是最适合成为王权者的那个人。”
“即使石板有一天会消失,圣域有一天会消失,达摩克利斯之剑有一天会消失……甚至即使自己并没有被选中为王,都不可能让礼司君停下脚步,也不可能让礼司君无视为这个国家和这个世界可以承担起来的责任。”
“无数次我这么想着——”
在深夜的伦敦街头,在黎明到来之前的箱馆密林中,在同样名为“伏见”的街道上,在那座只存在于童话和传说中的宏伟魔法城堡里——
经过那些会唱歌的魔法石像时,我在想着你。经过挂满彩灯的异国街头时,我在想着你。坐在刚刚发生过一场史上留名的恶战、鲜血淌满整条街道的路旁时,我在想着你。甚至在子弹穿透腰腹、鲜血和生命力像是一并要从那道可怕的伤口里全部流光,仰面朝天躺在人迹罕至的树林中,望着头顶那片被浓密的树冠和枝叶分割得七零八落的天空的时候,我在想着你。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想到的人,这就是你衷心所爱的人吧。
当她握住那瓶山南留下来的变若水的时候,心里想的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副长的愿望,活下来直到他也能一起活下去的终局吗。
……难道不是也因为想起了室长大人最后留给她的话,希望她在大家都已经绝望了的时候,还努力地活下去吗。
即使觉得以后不可能再见面了,也要顽强地一直遵守着无人知晓的约定吗。
……简直,就像是个傻瓜一样啊?
泪珠在长睫上慢慢凝结,又及时被她轻轻一下眨落,无声无息。
“我想,礼司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她说。
宗像礼司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一下。
“……假如你想要问我其它的事情,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认真回答一下哦?”他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那副【关店前12小时的最终疯狂大甩卖】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柳泉暗暗吸了一下鼻子。
“那假如我一直没有回来的话……”
她迟疑了一下。
“将来的礼司君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宗像礼司微妙地笑了笑。
“你刚刚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说得很好,我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地方。”
柳泉似乎被他噎得呆滞了片刻,然后好像内心的某个塞子被一下拔开。
“我想知道,将来的礼司君会选择……怎样的家庭。”
“是那种和理事长大人期待之中的一样吗,足以满足国民对领导者的期待的……呃……”
听到她结结巴巴言不及义的问题,宗像礼司呵呵地失笑出声。
“信雅君也有难以开口的问题吗,我还以为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呢?”
那副又得意又促狭的语气是肿么回事,喂!
他的笑声又低沉又美妙,在现在这种近乎彼此倚靠着的、这么接近的位置上,她甚至能够感到他的胸腔因为笑声而隐隐震动。
……好喜欢怎么办。即使这个人现在正在嘲笑自己,还是好喜欢怎么办。
幸好宗像礼司并没有笑很长时间就停了下来,他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着语言。然后,他简单地用一种非常直白的态度说道:
“迄今为止我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年龄还有让人慢慢考虑的余地,又或者这些年来一直忙于应对和石板有关的各种问题——包括‘王权者’、包括他们的氏族、包括那些天生的‘权外者’制造出的种种事件——我并没有认真思考过和这个问题有关的事情。”
在暗夜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向她倾身过来,手臂环绕了上来,抱住她的身体。
尽管他的拥抱这样温暖,他的语气却平淡理性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假如以你一直未曾归来作为前提条件的话……如果要接下御前大人的托付、承担起这个国家的全部责任的话,”他的语声冷静得像是深夜里檐下一滴滴落下的露水。
“假如为了承担起那样的责任就必须要求我拥有一位符合国民期待的女性作为合法伴侣,那么我会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