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晶莹剔透的冰花。沈司星身处其中,皮肤被刮出细小的血痕仍浑然未觉。
他双目猩红,手捏法诀,运转调度体内的玄冥之气,轻声吟唱道:“五星镇采,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注)
“急急如律令。”
一点点微弱的白光飞向蠕动的肉球,如同蜉蝣撼树。
沈司星没有放弃,一遍遍低吟陆廷川教他的驱鬼咒,越来越多的光点显现,在沈司星与吊死鬼们之间展开一张皎如日星的点阵。
玄冥之气源源不绝涌出体外,沈司星丹田枯竭,脸色苍白如雪,腿栗股栗,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倚靠冰冷的墙面,勉强支撑身体,眼角流
下血泪。
然而,那偌大的怪物并未停下脚步,腐臭扑面而来,一双双瘪缩的手伸向沈司星,抓挠着他的肌肤,欲将他裹入其中。
阴气冰冷刺骨。
“陆廷川,我好像……”
一只只苍白、腐烂的手捂住沈司星的口鼻,他全身上下的血肉被一寸寸撕咬,灵魂遭受重创,剧痛不已。
耳机那头,陆廷川似乎焦急地在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啪!
手机从裤兜滚落,屏幕砸出蛛网般的裂纹。
沈司星被那团扭曲勾连的肢体拖拽着,往出站口爬去。地铁站外是郊区的湿地公园,夜半无人,如果死在那里,约等于曝尸荒野,几天几夜都不会有人发现。
“师父,唔——!”
沈司星眼睁睁看着地上的手机离他越来越远。霎时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四肢僵直,做不出反应。
校服领口被吊死鬼们撕扯开,汗湿的衣襟滑落出一块玉佩,由靛蓝的丝绳穿过,挂在沈司星纤长的脖颈上,轻轻晃动,敲击精巧的锁骨。
这是陆廷川送他的双鱼玉佩。
沈司星瞳孔微缩,吊着一口气,奋力低下头叼住蓝色丝绳,猛地往旁边一扯,正对上杜倩倩的红唇,他忍住惧意,用力咬断丝绳。
喀嚓!
双鱼环佩坠落,摔成两瓣。
听到清脆的响声,沈司星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刹那间,龟裂的手机屏幕上方浮现出一抹海市蜃楼般的影子。仔细一看,大约是个人形。
光影闪烁、错落,数秒过后,那人的模样也愈发清晰。
他身形颀长,容貌极为俊美,有如琼枝玉树,一身玄袍如墨涛翻涌,宽大的袍袖低垂在两侧。
如果沈司星清醒着,会眼巴巴望着那人,轻唤出他的名字。
陆廷川。
酆都大帝陆廷川猝然睁眼,目光清明。
他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甬道,四处方正笔直,铺着斑驳的水磨花砖,上方挂着几条形状怪异像棍子似的灯笼,这般制式他从未在人间或是阴间见过。
甬道尽头,有一团肉色、血色相间的邪祟,散发冰冷的阴气。邪祟腐败的肢体间,隐约可见一个少年的身影。
陆廷川眼神一凛,似乎有所预感。
方才,陆廷川在批阅奏折时收到沈司星的求救,几句话后就断了联系,正心急如焚时,许久之前送给小鲤鱼精的玉佩又发来求助信号。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魂魄一勾,把他带到了这个古怪的地方。
他垂眸,却见自己的双脚悬浮在一块四四方方巴掌大的宝鉴上,镜面裂出冰裂纹,俨然饱经风霜。
陆廷川试图抬腿,走出这一片方寸之地,却惊讶地发现他至多能在宝鉴三步之内的范围活动,一旦超过三步,他的身体就会消失在空气中,只能退回原地。
眼瞅着那团邪祟即将裹挟着少年爬向转角,等拐过
弯就会彻底销声匿迹,
陆廷川毫不犹豫地拔出停星剑,
从容挥动。
铮!
一时间,剑光犹如紫电青霜,笔直向那团三人高的邪祟刺去。
他动作极快又极其精确,招招避开沈司星,刺向吊死鬼们的要害。
“嗝啊——!”
吊死鬼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愤怒地转过小山似的身躯企图反击,却陡然被浩瀚的灵压震慑,瞬间骇然失色。
他是谁?
黏腻的咕唧声。
尽管相隔二三十步之距,陆廷川仍能通过剑气感触到腐烂的肢体令人作呕的质感。
他双手握住剑柄,手腕轻轻旋动,剑锋就轻而易举地划开绞缠的吊死鬼们,畸形的肉球瞬间坍缩,肉块、残肢稀里哗啦滑落一地,再化为一缕缕黑烟,重新拼凑出七道稀薄的魂魄。
砰,沈司星摔在地上,额头磕着地砖,鼻腔挤出闷闷的痛呼,声线轻软,有些耳熟。然而他侧身背对着,让陆廷川看不清面容。
陆廷川略微吃了一惊,但他一时无法靠近沈司星,现在也不是盘根究底的时候。
七缕残魂互相搂抱着,惶恐不安地望向陆廷川,似乎在害怕他下次提起剑来就是她们的魂飞魄散的时候。
陆廷川瞥了一眼她们几个长长的舌头,青紫的脖颈,赤红的嘴唇,就知道是吊死鬼。
而沈司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