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沈千尘就近挑了一处空地,拉着顾玦一起蹲在了河边,第一件事自然是拿火折子点燃那两盏莲花灯。
她一盏,顾玦一盏。
两人小心翼翼地把莲花灯放到了河面上……
河面荡漾不已,小小的莲花灯在起伏的水面上来回晃动着,随着水流越漂越远,犹如一颗颗闪闪发亮的宝石……
沈千尘也合掌许了愿,然后用一根尾指勾着顾玦的一根尾指,肩并着肩地站在岸边赏河灯。
偶尔,她轻轻地勾动他的尾指,两根尾指缠绕拉钩,仿佛在做某种无声的许诺,又仿佛要把对方的心永远勾在自己的心中。
他也亦然。
今夜没有宵禁,京城中又有灯会,很多人都打着彻夜狂欢的主意,不过沈千尘与顾玦没打算如此,沈千尘一向不许顾玦熬夜的,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就拉着顾玦踏上返程。
两人是一路漫步回去的,说说话,赏赏灯,偶尔会心一笑……感觉也没走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长安大街。
今夜的长安大街同样很热闹,灯火辉煌,人山人海,因为皇宫前的午门广场上也设了七夕的灯台,跑去那里赏灯的百姓也不少。
“咚!咚!咚!”
前方,忽然传来了阵阵击鼓声,一下接着一下地响起,如雷声阵阵,连绵不绝,从长安大街的一头传到了另一头,街上的路人百姓也都听到了。
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高呼了起来:“有人敲登闻鼓了!”
众所周知,长安右门外设有登闻鼓,从前朝延续至今,根据大齐律例,凡击登闻鼓,相关官吏必须立即受理,并上报给皇帝。
设立登闻鼓的目的是为了让官吏与百姓可以击鼓鸣冤,直达天听。但为防止无端刁民恶意上访,大齐律例规定,如击登闻鼓者无功名、无诰命,先廷杖三十,以儆效尤。
因为击登闻鼓的条件苛刻,所以,很少有人敢以身涉险,凡敲击登闻鼓者多数确有冤屈,才会孤注一掷。
“咚!咚!咚!”
击鼓声不绝于耳,长安大街上随之骚动起来,街上的路人争相告走,神情激动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喂喂,你们知道是谁去敲登闻鼓了吗?”
“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也不怕三十棍把人给活活打死!”
“哎,这要不是被逼到了不得已的份上,谁会去敲登闻鼓啊。”
“说得是!干脆我们瞧瞧热闹去。”
“……”
这些路人越说越觉得击鼓者的身上必有冤情,今天有热闹可以看了。
街上的人群骚动不已,数以百计的好事者蜂拥而来,如海浪般朝长安右门的方向涌去,摩肩擦踵,整条街道越来越拥挤嘈杂。
顾玦与沈千尘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浮现一抹兴味。
这人在七夕节敲登闻鼓,看来没准是“六月飞雪”的冤案啊!
顾玦先给沈千尘戴上了喜鹊面具,然后给自己也戴上了面具,笑道:“走,我们也瞧瞧去。”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走去,走得不紧不慢,闲庭信步。
没一会儿,长安右门外的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众人全都伸长脖子望着登闻鼓的方向。
终于,击鼓声停止了。
“我有冤!”
一个身着天青色布衣布裙的中年妇人举着木槌站在登闻鼓旁,神情激动地高呼道,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首饰,衣裙上还打了几块补丁,瞧着像是家境贫寒之人。
守在登闻鼓旁的判院官简直头大如斗,清清嗓子,好言劝道:“杨太妃,您有这么事,可以递牌子进宫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她又何必在这里敲登闻鼓,这不是平白得罪新帝吗?!
围观之人本来以为这击鼓者是个普通的妇人,不想她竟然是个太妃,不由一阵哗然。太妃什么的不该是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吗,怎么穿的比一个普通的百姓都不如!
杨太妃不理会判院官,高举木槌,又在登闻鼓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咚!”
杨太妃苦着一张脸,形容凄苦地继续喊道:“我要状告继子顾锦不孝不贤,分家时,骗走了大量的家产与银子,求皇上为我主持公道!”
杨太妃可怜兮兮地诉着苦,眼圈发红。
这段日子来,靖郡王府的日子实在太苦了,她为儿子顾铭请封爵位的折子入宫后就如泥牛入海,顾铭一直没能袭爵。
因为之前分家时把七成的家产分给了顾锦,现在郡王府的公中已经没剩多少产业与银子了,一家子几乎连吃饭的银子都快没了,杨太妃只能拿自己的嫁妆不停地补贴府中,加上顾铭又需要银子找人谋个差事,所以,连她的嫁妆也快补贴完了。
事到如今,他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孤注一掷了。
杨太妃暗暗咬牙,继续以鼓槌敲击着登闻鼓,一下比一下用力。
见围观的人群聚集得越来越多,杨太妃再次停下了击鼓的动作,嗓门也比刚才拔高了三分:“我那继子顾锦与皇后有亲,顾锦之妻沈菀乃是皇后的姨母,皇后徇私,故意包庇、偏帮顾锦夫妇,顾锦不是嗣子,却分走了郡王府七成产业,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