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云淡风轻地反问道:“首辅觉得谁是帅才?”
“……”张首辅哑口无言。
大齐朝当然有帅才,只是屈指可数。
一个帅才不仅有统领全军之能,而且必须有辉煌的战绩与功勋,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军中拥有超乎常人的威望,成为一个近乎信仰般的存在,唯有这样的人才能被称为帅才。
在大齐朝百余年的历史中,能称之为帅才的人不超过五个,顾玦是其中之一,太祖皇帝也是其中之一,可大齐有几个“顾玦”、几个“太祖皇帝”呢?
这一次被顾玦拿下的这些武将中也不乏战功赫赫之辈,可是他们的那点战功要是与顾玦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最多是将才,是可以被人替代的,帅才才是不可替代的,象征着一个时代。
打个比方,假如顾玦没有登基为帝,他也不会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他势必会以“宸王”之名名留青史,在大齐以后的朝代,民众会知道大齐有顾玦这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名将,却不一定会知道先帝顾琅。
顾玦大概也看出了张首辅脸上的动容之色,接着道:“将才也好,帅才也罢,朕不用‘蛀虫’。”
三位阁老皆是神色一凛。
顾玦随手把那个猫镇纸放在了书案上,发出“啪”的轻响,语声淡淡地又道:“若是怕人心惶惶,你们就去安抚人心吧。”
“不然,朝廷养这么多人做什么?”
“总不能事事都要朕来操心吧。”
顾玦的语调不高不低,不疾不徐,从始而终,他的神情语气都很平静,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自信。
张首辅:“……”
庄茂华:“……”
韦敬则:“……”
三位阁老又一次沉默了。面对这位新帝,他们每每都是处于下风,全然被对方所压制。
这时,跟着门帘被人从外面打起,一道颀长瘦削的身影走了进来。
一派儒雅的苏慕白信步走来,一直走到了张首辅的身旁,对着顾玦禀道:“皇上,许池、薛子易、程徽言、伍彦棋……”他倒背如流地一口气报了一连串名字,连一个停顿都没有,“都已经拿下了。”
每一个名字都令三位阁老心惊,但是顾玦连眉梢也没动一下,果断地下令道:“着三司会审,结果昭告天下!”
顾玦说是让三司会审,其实就等于判了他们斩刑,毕竟三司会审意味着按律法判刑,结果只有一个“死”字。
“是,皇上。”苏慕白平静地作揖领命。
三位阁老都知道苏慕白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来复命,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他们也没再劝顾玦,他们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一点,他们劝不住顾玦的,早在顾玦登基的第一天起,他就是一个有主见、有手腕、有魄力的君主。
他就像是泰山屹立不倒,像那传说中的神兵利器般无坚不摧,像浩瀚的夜空般足以容纳万千星辰……让人不敢小觑。
有这样的一个君主,也许是大齐之福,但是对于臣子而言,他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他们的背上。
就在这种复杂的心绪中,三位阁老从承光殿中退了出去,而苏慕白则被顾玦留下说话。
承光殿外,夜幕已然降临。
五六个官员正焦虑地等在外面,一见三位阁老终于出来了,忙迎了上去,试着打探消息:
“张首辅,皇上怎么说?”
“他们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怎么就突然被拿下了……”
既然顾玦已经下令着三司会审,这个案子也就是不是什么秘密了,庄茂华大致说了前因后果。
那些官员听着,神色越来越凝重。
其实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也从兵部听过一些风声,知道新帝令兵部调查“吃空饷”的案子,只是他们没想到新帝说拿人就拿人,还一次性拿下了这么多高品阶的武将。
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些武将要是入罪,势必也会牵连到他们的下属,恐怕整个朝堂都要震上一震。
韦敬则眉宇深锁,长吁短叹地摇了摇头:“我也劝过皇上水至清则无鱼,可是……哎!”
“早就听闻皇上从前带兵打仗,一向杀伐果敢,治军严厉,果然是名不虚传。”
明明韦敬则是在夸顾玦,但听在在场的这些官员耳中,却品出了别的滋味来。
顾玦的手段太强,性子更是强势,他的“杀伐果敢、治军严厉”在打仗时是优点,可当他作为天子御下也是这般时,就让人不得不担忧了,众人的心情更沉重了。
一个略显矮胖的中年官员看了韦敬则一眼,忧心忡忡地说道:“唇亡齿寒,韦大人,等皇上处理完这些人,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们这些文臣了?”
他这句话道出了在场很多人心中的忧虑。
自上个月顾铭的案子后,朝廷中就隐隐有了一种风声,朝臣们开始担心新帝在整治军中与宗室后,接下来是不是要针对文臣下手了。
他们都是先帝顾琅留下的旧臣,顾玦若要针对文臣,很可能会拿他们开刀。一旦他们被治罪,家族中青黄不接,恐怕就要从此没落了。
一种不安的气氛弥漫在众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