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站起身来,唯独闵惟秀一个人坐着不动。
“惟秀”,闵惟学推了推她,“走了。”
闵惟秀依旧不动,“阿娘,若是舅父当真想要我们全家死呢,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
临安长公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闵惟秀之前问反不反的时候,她只当她一时之间,孩子气上了头,今日在宫中,被林娘子的死,还有武国公同官家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吓到了。
听她不依不饶的问,她是认真的,她是真的想要造反。
这孩子,当真不知道什么叫怕字。
临安长公主走了过来,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闵惟秀的眼睛,“惟秀,把你的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收起来。你阿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他没有要杀死我们全家,不然的话,今日他就能动手。”
“可是太子说……”
武国公呵斥出了声,“惟秀。”
闵惟秀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临安长公主的眼神,她是第一次在她阿娘眼中,看到迷茫的眼神。
她猛然惊醒,上辈子的时候,她不也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疼爱她的舅父,突然之间……
她同官家的感情再深厚,也深厚不过从小同她相依为命的临安长公主。
他们打小就没有了阿娘,兄妹之间,可不就是比谁都亲密,又一道儿投效柴家,甚至,当初她阿娘嫁给阿爹,说不定都是为了官家的事业,为了联姻。
若是官家要杀武国公,最难过的应该就是临安长公主才对。
最不愿意相信的人,也应该是她。不管多聪慧的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总会变得不聪明起来。
因为,人总是愿意相信,那些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
她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将造反脱口而出,丝毫没有顾忌到临安长公主的心情。
造反,就是你死我亡的事情。
上辈子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官家到目前为止,还是把武国公当兄弟的官家。
临安长公主面对官家拧得清,那是她知道分寸,而不是她就真的觉得,官家同她们,是隔着楚河汉界的。
闵惟秀想着,突然有些失语。
武国公又怒斥了一句,“惟秀。”
闵惟秀彻底回过神来,扑进了临安长公主怀中,哇的一下哭出了声,“阿娘,今儿个吓死我了!林娘子那么受宠爱,居然就这么死了,死了还躺在地上那么久……我瞧见了,心中又难过,又害怕。”
“还有东阳哥哥,他今日还说要娶我,结果结果……”
临安长公主身子一震,摸了摸闵惟秀的脑袋瓜子,“都过去了,有阿娘在,会没事的。”
……
一家子人出了密室,闵惟秀并没有觉得松快了几分。
反也不是,不反也不是,真是愁人。
若是人生像是决定每天吃几块胡饼子一样简单就好了。
闵惟秀,请选择,你今天吃几块胡饼子?
六块,七块,八块。
闵惟秀几乎可以不用思考就回答出来,毫不犹豫选最多的。
看,这种人生多么幸福啊!
她这样一想,肚子又饿了,羊腿真的很齁,她在临安长公主那儿,也没有捞到一碗面吃。
她想着,在身上摸了摸,袖袋里的肉干都被她吃完了,倒是腰间的钱袋鼓鼓囊囊的,她伸手一掏,又掏出杜薇给她的果子来,这是最后一颗了。
红彤彤的,一咬就是甜甜的水汁,还有咔嚓咔嚓清脆的声音。
闵惟秀眯了眯眼睛。
杜薇啊!若是日后到处都是杜薇,那岂不是在需要果子的时候,永远都有人送上果子么?
闵惟秀想着,看了看天空,已经是正月初一了,天上什么都没有,地上却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路,目光所到之处,又皆是路。
等她回到小院里,沐浴更衣完毕了,困意已经袭来,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不是她不想多睡一会儿,实在是每日晨起练武习惯了,想睡也睡不着了。
她想着,翻身探了探头,果然瞧见床底下放着一串儿压岁钱,用红绳子串成了吉祥的形状,看上去格外喜庆。
一家子人祭了祖,又给蔡忘改了名叫闵忘,便算是完事儿了。
家中最闲的,要属闵惟思同闵惟秀了。
“惟秀,王八郎还有石二郎约我去樊楼饮酒,不如你帮我带一会忘儿……”
闵惟秀瞧着闵惟思可怜的小眼神儿,忍不住点了点头,可怜他自打捞回了蔡忘这个娃儿,临安长公主就没有让他出过门。
闵惟思一下子就欢欣雀跃起来,“放心吧,哥哥给你带两只烧鸡来,还有忘儿,阿爹给你带糖人。”
等闵惟思一走,闵惟秀立马招手唤道:“安喜安喜,快些把我给忘儿做的新披风拿过来,我们要去街上玩儿。”
安喜小白眼儿一翻,“小娘,那哪里是你做的,明明就是我做的。”
闵惟秀掏出了一串钱,递给了安喜,“嘿嘿,还生我气啦?”
安喜接过了钱,看也不看的揣进了兜里,“小娘说什么呢?大年初一的,哪里有生气的理儿,就是日后小娘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