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惟秀这下子安了心,其实一路上姜砚之已经事无巨细的同她演练过好几遍了。
她在边关同姜砚之也那样坑过王监军,按说是没有问题的,可当真进了这金銮殿,抱住了官家的大腿的那一瞬间。
她才发现自己个压根儿做不来。
经过上辈子的事,她如何还做得出对着官家撒娇的事
她做不来,她一瞧见这些人,就膈应得要命,恨不得直接将他们都打死了去。
说一千道一万,小人陷害也好,赵离设局也罢,最后给她阿爹盖棺定论,让她去边关的,还不是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舅父么?
她耿耿于怀,所以做不来。
……
光天化日之下,军妓?
官家皱了皱眉头,大战在即,王监军竟然还有心思狎妓?
王珅身子一抖,头低得更厉害了些,“臣惭愧,这事乃是臣同那女子的私人恩怨,臣怕上表之后,影响视听,便只粗略的说了一通,并没有细说。是臣失职,臣有罪。”
姜砚之一听,立马站了出来,从卷中抽出一卷轴来,双手奉上,“这事儿说起来并非是王监军的私事,乃是大理寺分内之事。这涉及到几年前的一桩旧案,关于禁军教头赵升战败通辽之案。”
“赵升的妻女被发配充军,成了军妓。其女以死证清白,想要为父亲伸冤,大理寺目前已经重审此案。”
王珅一听,惊讶的抬起头来,“三大王,这事儿已经过去多年,罪证确凿,官家亲自定了罪,如何能重审?”
姜砚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王监军在边关曾经对我说,在行军打仗之时,监军犹如皇帝,无论是主帅还是副帅,都应该听令于你,而我不过是一介闲王,无军职在身,更是不能插手军务。”
“想来,王监军是认得各行其职这几个字的。什么案子重审,什么案子不重审,乃是大理寺的分内之事,无须同王监军商议。”
王珅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三大王字字诛心,这是要臣去死啊!臣何时说过这等大逆不道之话?”
姜砚之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早跟你说过啊,我会句句如实又句句不如实的向官家告状的啊!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啊!
姜砚之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说的,王监军看自己的奏折里,是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成将军欲避战,你借官家威仪,力挽狂澜……武国公是什么性子,大家伙儿都知道,你到底说了什么,他才肯听令于你呢?”
姜砚之说道这里,也不展开,将那卷轴打开,说道:“臣从大理寺调来卷宗,其中誊录了王监军当日状告赵升,写下的奏折。这一读起来,觉得十分的诧异,他指责赵升通辽的罪证,竟然同如今指责武国公和成将军的,几乎相同。官家请看!”
在场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
闵惟秀是个小娘子,说话又咄咄逼人,说实在的,他们只是当戏看的,但是姜砚之说话便不同了。
而且他一口一个臣,一口一个官家,分明就是以大理寺官员的身份在上奏的,自然不敢虚言。
官家翻了翻,将那折子轻轻的合上了,没有言语。
姜砚之并不慌乱,“赵教头官职平平,此事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经过臣的调查,王监军同他并非是不相识之人,而是有旧。赵教头原本是老郑国公手下,当初老郑国公去接东阳郡王回京,那赵教头便在其中。”
“赵教头在出事之前,刚刚生得一子,那孩子竟然有眼无珠,不过三日便夭折了。之后赵教头经常去东阳郡王府门前徘徊,说要举报王监军……一个月之后,随军出战,便有了后来之事。”
“那一次去接人,王监军亦在其中。此事有赵教头手下副将,以及同僚好友的证词在。”
闵惟秀看着姜砚之的胸口,这里头藏着一个百宝箱啊!
不过一日功夫,姜砚之竟然查到了这么多东西!这可是同她商议之时,都没有的事。
她们因为没有见过赵晴的父亲,是以那次在林村,并没有发觉。现在想来,林村有不少人,死的时候,都是断头的,被林娘子补了起来。这种杀人手法,的确是很像那个马夫提过的,赵晴父亲用特殊武器杀人之事。
闵惟秀想着,心中唏嘘不已,这万事万物竟然都像是有缘法一般,一环套一环的,看着没有关系的事,其实都是密切相关。
难怪后来王监军害怕姜砚之调查这件事,急于立下大功,盖过他的罪过,想来就是怕查到林村的事情上。
官家的面色难看起来,闵惟秀刚想说林村血案之事,却见姜砚之对着她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官家才点了点头,“这事儿你仔细查了,些个折子上来。今日咱们只论北伐之事。”
闵惟秀深吸了一口气,“王监军说我阿爹通辽,罗列了几条罪状。惟秀愿意同他一一辩驳,诸位且听听,到底通辽的人是谁?”
王珅一听,从地上跳起,他的背上已经全都是汗珠子了,这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这怕是他的最后一搏了。他总觉得,今日的官家,同往日待他不同。
来不及细想,他便说道,“闵五娘子同那辽国王爷乃是旧识,他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