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坏我前程,那是要遭雷劈的!”张仲柳说着,哽咽了起来。
“我家中全都是读书人,父兄都是科举上去的。人人夸我天资卓绝,乃是老天爷赏饭吃。可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天才?夏日里,他们采荷游湖,我在读书;冬日里,他们踏雪寻梅,我还在读书。”
“十年寒窗,可不知是轻轻四个字而已!”
“你们可知道,于我而言,是怎样的灭顶之灾?我科举落榜,还成了开封府里的笑话,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嫁给了别人……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惨之人么?”
那墨桃一听到他提李英英,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你自己个没有本事,考不上,倒怪到李家头上来了。我家老爷人品贵重,又岂会做出断人前程之事?你休得胡言乱语。”
“退一万步,如你所言……谁害了你,你找谁去?你害我家娘子做什么?”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门亲事,乃是圣上的金口玉言。我家娘子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嫁与不嫁,全凭长辈做主。你怎么能够怪到她的头上?”
“你科举落第,整个京城都在嘲笑于你,我家小娘可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是托了父兄帮忙,想要等事态平息之后,让你重新回国子学去。我家娘子待你算是仁至义尽了。”
“在你科举之前,娘子早晚三次烧香拜佛,希望各路神仙保佑你能够高中。之后又以死相逼,希望信守当初的承诺。但是你呢,成日缩在家中,害怕别人嘲笑,连李府的大门都没有登过。更别提重振精神,准备来年的考试了。”
“我家娘子心灰意冷,这才听从长辈之言,嫁去了二皇子府。”
“娘子出嫁之前,你不来求娶,待她出嫁之后,你反倒又常常上门,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诱娘子出门,然后杀了她!”
闵惟秀抽了抽嘴角,墨桃啊,你别这么激动啊,被你这么一嚷嚷,简直就是拍板认定了,二皇子妃同张仲柳原本是一对,二皇子横刀夺爱坏人前程禽兽不如……二皇子妃婚后同老情人藕断丝连,常常私下会面,给二皇子种下了青青大草原!
若不是她认识高银芳,知道她不是一个坏心眼的姑娘。
二皇子以前就是一个没有人知晓的小透明,连他都无人关心,更不用说他不知道长在哪里的未来王妃。
她简直要觉得,这个墨桃就是她一早安插的细作了。
这噼里啪啦的一通话,对自己的主家,那是一顿啪啪啪的狂打脸啊!
张仲柳一听,也激动起来,“我不是故意杀了她的!昨日……”
他说着,看了姜砚之一眼。
他虽然没有说明,但是满开封府的人都知道啊!
昨儿个官家给自己死去的儿子抬轿,吹牛皮吹上了天,就差没有追封他为太子了,结果这厮他“诈尸”了啊!
如今二皇子简直是满头包,心中的憋闷委屈简直无法言说,哪里还有空管着二皇子妃。
这不张仲柳便抓住了这个绝佳的好机会,约了李英英出来。
“我不是故意杀了她的。我们本来赏雪画梅,好得很。自打会提笔作画那年起,每年下雪的时候,我同英英都会合画一幅踏雪寻梅图。可岂止画一画完,她便说这是最后一幅了。”
“以后,再也不会同我一道儿画梅花了。还说什么,她阿爹已经帮我去寻了国子监的夫子,等下个月,便让我回去继续念书,来年开春了,让二皇子帮忙,介绍我拜师大儒门下,再寻人造势一波,便一定能够高中。”
“我听了这话,一时之间气糊涂了。英英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为何考不上,不是我的实力不行,也不是我的书读得少,分明就是有些人,故意从中作梗,让我名落孙山罢了。”
“这些人,害得我失去了希望,如今竟然又要我像狗一样,对着他们摇尾乞怜,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一直以为,英英是最懂我的人,是最了解我的本事的人,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什么君命不可违,什么父母之命,分明就是自己动了心思。”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她在羞辱我。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英英已经死在荷花缸里了。”
姜砚之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痛哭流涕的张仲柳,问道,“这科举之事,原本变数就是极大的,往年国子学的魁首落榜的,也不是没有,你凭什么说,就是李家让你名落孙山呢?”
“倘若不是,那你不是错怪了李英英?”
张仲柳嘲讽的笑了出声,“您可知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是谁?他是与李英英父亲师出同门的姚春拿。你再去查查那金榜,又有多少人,乃是他们那一派的人?”
姜砚之皱了皱眉头,“你这么指正,可有证据?”
张仲柳顿了顿,抿了抿嘴唇,“我杀了人,是不是日后再也不能科举了?”
姜砚之轻轻的点了点头,张仲柳品行有污,杀人乃是重罪,即便不偿命,再想走仕途,那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是他弃武从文,流放去军营,靠命杀出一条血路。
但就他的性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