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比赛要办, 但各学监生考试成绩也需张贴。
孙明达还算体贴,考虑到监生整体水平都往上拔高了许多,孙大人在最后一栏并未统计名次上的变动, 而是叫助教统计了一下与上回岁考相比两次分数相差。
监生门在看榜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譬如杨臻等人,上回岁考他在班上是倒数十二, 这回是倒数第九, 名次看似下降了但是分数却涨了一大截,且这回的考卷还要更难一些, 各学都是如此。孙大人高抬贵手,这几张红榜顿时好看了不少,单从分数来看, 后面这一溜监生就没有一个是退步的。
傅朝瑜对为了逼监生用功读书无所不用其极的孙明达佩服得不行,后世学校折腾出来的诸多操作孙大人竟然这么快就弄出来了, 譬如这个令人发指的“家长签字”,整整提前了一千多年, 真有远见卓识。
孙大人不仅规定了签字, 还警告监生不许撒谎, 日后家长会博士们还会对这次签字进行核实, 谁若敢弄虚作假直接就是一个退学处理。
当下学生对老师还有一股天然的敬畏之心, 便是孙明达不提也很少会有敢耍弄手段之人。更何况,这次他们并不排斥给家中父兄签字。
杨臻还得意地指着自己的名字:“瞧见没,我可是比上回进步了许多呢。”
“说得好像谁没有进步一样?”大理寺卿家的公子“嘁”了一声, 不以为然。
随即, 两人目光落在杜宁的名字上,颇为惊讶。
等杜宁挤过来时,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近来杜宁的改变有目共睹,不是说他有多爱学习, 而是身上那股张扬劲仿佛一下收回去了,被打击多了连棱角都被磨平了,不大爱与人说话,总是一个人闷声做事儿。
有些奇怪,当然也很是可怜,杜宁似乎被同学舍的三个人给抛弃了,连从前的混得好的几个人也断了联系,变得形单影只的。
不过这都不关他们的事儿,要怪只能怪杜宁从前太讨人嫌了。
旬假时,傅朝瑜依旧跟着陈淮书回了国公府。期间门还捎带了周文津一程。
周文津家在京郊一带,离得甚远,他平常一个月才会回家一次,这回搭陈淮书的车回家后比平常节省了半个多时辰都不止。
时间门紧迫,傅朝瑜他们下车与周母打了声招呼、讨了杯水喝下后便着急往城里赶了。
周家除了周文津,也就只有丧夫的周母跟一双弟妹。待傅朝瑜他们折返周母才放一双小儿女出来,周家兄妹见到兄长高高兴兴地扑了上去。
周文津笑着给他们发点心。从前他也带,不过这回带来的东西尤其多,好些还是傅朝瑜跟陈淮书路上买的。除了点心,母亲平常喝的药他都一次性带足了两个月的量。
周母还在担心方才那两碗粗茶会不会让长子在同窗面前丢了面子,愁眉苦脸地道:“也不知那两位公子会不会嫌弃家中茶水。”
周文津含笑着走到桌前,在他母亲眼皮子底下将茶碗往下倒了倒,滴水不剩:“母亲,傅兄他们不是那等人,若真的嫌弃便不会跟儿子交好了。”
这是实话,不论是傅朝瑜、陈淮书还是杨毅恬,从来就没有人瞧不上他的出身。傅兄出身应当也不俗,只不过手中暂时困顿了些。不过傅兄性情随意,钱花光了便吃膳堂不收费的饭菜,在外头赚了些钱便吃炒菜,他不仅吃自己的,偶尔也夹他的菜,并将自己的炒菜分给他。周文津知道傅朝瑜随性,他不介意傅兄这种大条且不伤自尊的照顾。
周母收好了碗,回头才发现儿子这回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一下便急了:“怎么这回买了这么多,可是又在外头抄书了,还是将国子监给的钱都花光了?总顾着家里,回头你在国子监该用什么?”
周母絮絮叨叨,周文津连忙安抚,道这是自己在国子监文刊上投稿的钱,还拿了两本文刊出来佐证,这才躲过周母的连番追问。
其实,这些钱是从前那些欺负他的人硬塞给他的。大概五六个人,凑了不少钱送过来。周文津不知道他们是看在傅兄的面子上对自己示好,还是这些日子读了些书终于有了羞耻心和是非观了,总归他们往后不再欺负自己就行了。
周文津不爱惹事儿,也不会追究从前的事儿,至于这赔礼他也没往外推。母亲要养身子还要照顾弟弟妹妹,这些公子哥们愿意给自己收着就是了,好歹没有白受一场委屈。但要说谅解,那也不可能,他又不是圣人。
除他们三人外,其余在京监生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考卷带了回去,一方面是签字,一方面也是想要父母夸一夸。从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总觉得读不读书一个样,仗着家境好将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但是这阵子沉下心来学之后方才觉得原来读点儿书也不错,若是用功一些也能有回报,他们也并非天生就是一事无成的人。
自己努力了,便想让亲人也看到自己的进步,不说夸奖,勉励一番他们也能心满意足。
然而就好比他们从前不擅读书,他们的父母其实也不太擅长鼓励孩子。像杨家那般觉得孩子处处都好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父母习惯了贬低孩子,即便真等到了他们做出成绩来,也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