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将军啊!你我之间究竟有何事不能说的?」
面对皇上的循循善诱, 李敛垂首, 好一会儿才有声音响起,「皇上教诲所言极是,是臣越矩了, 臣当谨记恪守君臣之别。」
君臣之别?皇上一懵, 怎么无端端说起这个来着?
费力回想自己刚才醉意上头, 盛怒之下冲口而出的说话,皇上悟了。
找到了源头, 皇上放松地笑起来, 「朕的酒量不比你, 醉了口不择言也是正常的, 你怎就当真的呢?」
「皇上,酒后吐真言啊!」李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双眼看似注视着地下, 实际上一直在观察皇上的每一个表情。
「呸!」皇上毫无帝皇姿态的呸了一口,「朕三番四次不准你辞官,你这小子倒是一点脸面都不留给朕,一直坚持要走,朕生气了,说几句气话还不成吗?朕这区区气话, 你还会分辨不出不成!?」算是侧面认错了。
说到这一步, 李敛虽然不是完全相信, 但脸上总算是和缓了几分。
「不管是醉话, 还是气话, 臣自当谨言慎行,恪守人臣本分,方是君臣应有之意。」
眼见李敛态度如此疏离,皇上不由得心中一痛,握着他的手,感触良多的道:「你我不止君臣,更是良师益友,情同手足,关系绝非他人可媲。」若说开始的时候是虚情假意,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感情早已非当日可比。
「朕知道自从朕登基以来,疑心日盛,对你多有猜忌。」说到这里,皇上轻叹了一口气。
在感情上,他真的是视李敛为子侄的。从李敛还小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一直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作天作地,皮得活像孙猴子似的,每闯下什么大祸,自已就像老妈子似的去想方设法替这孙猴子收拾手尾,他容易吗?只是,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却是开始忌惮这孩子起来了。这孩子看似粗糙得跟牛继宗能够相比,但实际上素来心思敏感,恐怕这几年都看得出他的意思,所以行事越发的沉稳了。
皇上轻叹了一口气,拍拍李敛的手,「是朕委屈你了。」
「皇上!这些年来臣仗着皇上和太上皇的恩宠,不知进退,让皇上难为了。」李敛连忙出言把事情揽上身。
皇上见状,心里极是妥贴。
他摆摆手,「归根究底都是朕蒙了心眼,委屈你了。」
李敛的忠心程度即使放眼整个大周都是名列前茅的,他再不知进退也不过是上次糊弄皇上自己身受重伤,请求静养和这次在皇上再三挽留下仍然坚持辞官而已。在皇上看来,这两次都是李敛想要避免功高盖主,为免皇上难为而主动寻借口退让,这不单止不是不知进退,反而是忠心耿耿,体贴上意之举。
听到皇上如此窝心的说话,李敛眼里一热,感动的道:「皇上识拔臣,命臣组建天策府,又授臣天策大将军之高位,有内秉国政,外则仗钺专征之权,掌全国军事,乃臣一生中最大的荣幸。」与之相比,冠军侯也不算是什么了,毕竟如果没有实权和信任,冠军侯这个爵位都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荣幸的是我李天玠。」能得到你李静涯的尽心扶助。
两人双视一笑。
此时此刻,什么隔阂、嫌隙都一扫而空,不复存在。
「今后我俩同心同德,永不相疑,也好谱写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你也别再说要在家养伤或者辞官离京这种混话了!」
「皇上!」感动归感动,李敛却是理智在线,表示有异议。
「正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说句犯上的话,臣现在已经是位极人臣,日后再立军功当是赏无可赏了。」
皇上沉默,李敛这话老实不客气,并没有半点夸大之嫌。
论爵位,冠军侯虽然只是侯爵,于公、侯、伯、子、男中排行第二,但实际上较寻常的国公还要来得尊贵。而且,开国后大周历代君主一直致力于削减爵位,以免尾大不掉,因此,按照某种大家不能明言的潜规则,爵位最高也只晋到侯爵就算是顶头的了,可不会再有新的国公封赏。
论官职,李敛已经是正一品天策大将军,有内秉国政,外则仗钺专征之权,掌全国军事,实至名归的军方第一人,已经是升无可升了。就算是文官之首保和殿大学士都没有他来得位高权重,威风八面。
这两样已经是封无可封、升无可升了,哪怕想要不赏赐李敛,转而像汉武帝封赏卫青三子一样,恩及他儿子李琏也是难题一个。这次剿灭、反攻七国联军的战役里,朝庭已经把李敛的赏赐恩及李琏了──下嫁长安公主。李琏暂时看上去虽然不如他父亲李敛一样惊才绝艳,但本身也是很有才干的,不是那种只靠父祖荣光出来耀武扬威的败家子。如果把李敛的赏赐全都堆到李琏身上,日后李琏立下大功,如他父亲一样赏无可赏届时又该如何?要知道李琏才不足双十之年,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至于什么金银珠宝、玉器古董、田庄府邸的只能算是添头,锦上添花之用,不能用作主要赏赐的,否则可是会让天下人都耻笑朝庭的。
位极人臣、赏无可赏,这种臣子皇帝不胡编乱造一个罪名,又或者干脆以莫须有砍了他和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