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无论是人祸,还是作乱的妖魔。
哪怕他想用剑意斩杀那些屠戮的妖魔,夺舍者却不愿意多停留一秒让他出手。
懦夫只有逃跑的本事算得上天下第一。
顾长华修道千年,早就能一眼看破人心,他看得出,什么是淡漠,什么是怯懦。
他根本不明白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只能慢慢积蓄力量,等待着能突破那道屏障的时机。
可先等到的,是夺舍者救下了一对姐弟。
女子容貌艳丽却如凋谢的牡丹一般垂丧,显然是存了死志,那夜在那烧饼铺子前,长剑被夺舍者佩戴在腰间,顾长华在其中,看见了地上已然死去的男子,死相惨烈,几乎要被刀剑捅刀血肉模糊,却神色平和,与屋内活下来的女子的关系并不难察觉。
两人身上佩戴着成对的玉佩,但却是鸳鸯再不能成双。
也是自那日起,顾长华的视野里出现了那个名为林长风的青年,人世间的富贵世子爷一夜之间满门惨死,只余下他与胞姐相依为命,修仙之人并非是冷心冷情,顾长华也忍不住起了怜悯同情之心。
长剑也意料之外的能在林长风手中发挥出原本该有的威力,于是夺舍者出于拉近距离的心思,将长剑赠与了林长风,如获至宝的青年十分爱惜这把长剑,在逐渐成为门派的佼佼者之后,各式各样的剑坠子都有一盘。
其实顾长华并不喜打扮,许是因为他一出生就几乎都在修仙的缘故,月白几乎是他唯一看得见的颜色,完全契合凡人对于修仙者的设想,连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样,故而第一次被人打扮,哪怕是作为长剑,他也有些意外。
“啊......因为长风很珍惜师尊赠与的这把剑,一时不查,就买了许多剑坠子。”
当夺舍者问出来的时候,顾长华看的分明,一向淡漠的青年红了耳朵。
那时他对于林长风还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只是觉得眼前的青年倒是难得的心思单纯和好猜,其实不知剑坠子,连剑鞘也备了好几个样式,夺舍者不知道,但他却知道,从每一个细节中都能感觉到青年对这份礼物的珍爱。
坦白来说,哪怕顾长华对夺舍者的一切行为都鄙夷。
却也很喜欢这个徒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团结一心的同衡派格外排挤这个青年,但顾长华看着夺舍者为林长风撑腰,也稍稍放下心,专心研究该怎样将身体夺回来。
不过到时候这把长剑他可得收回去,毕竟,是他顾长华的本命剑。
他会给林长风寻一把更适合他的长剑,更是独属于他的长剑,因为是他座下唯一的弟子,何必给东西都扣扣嗖嗖的,千百年来收的第一个徒弟,再怎么偏心也可以不是?
可顾长华刚刚琢磨到一点夺回身体的方法,就被突如其来的改变打的措手不及。
相似的开局,却是不一样的人。
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夺舍自己的人脑子里进了水,被林长风救下的兄妹不知道戳到了夺舍者的哪根神经,就和当年救下林长风一样,夺舍者毫无征兆的收了第二个徒弟,但这个长孙泽,
顾长华自己并不喜欢。
单从那被同门吹捧就翘上天的下巴就能看出来。
必是贪图名利却又装作清高的伪君子。
原本以为夺舍者唯一能看的是收徒弟的眼光,结果还是一个不成器的东西。
待到他夺回身体,就把那个长孙泽交由其他长老教授就好。
原本以为还能平静几年让他将那方法付诸实践,却不想,短短几年,节奏就像是旋转的花灯一样发展,顾长华以为金丹大成的林长风能大仇得报放下俗世牵挂,却不想被突然杀出来的夺舍者打伤,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喜新厌旧。
哪怕是师徒也一样,哪门子的说法该是为了偏袒一个徒弟去无端伤害另一个徒弟的。
顾长华虽不赞成一命换一命,可林长风所要杀的人罪孽深重,光是死于那昏君手上的人命就不下上千条,哪怕是他自己遇上,也是该杀,别与他冠冕堂皇什么修仙者要心怀慈悲,光是
每年秘境夺宝,每个修仙者手上都沾着几条命数。
怎么夺宝杀人就使得,为民除害就使不得?
悔过自然是可以,但是他顾长华讲求一个轮回因果。
他只同意那些人转世后放下,否则如何给今生被其折磨的无辜凡人一个解释。
荒唐。
他这般想着,却只能让长剑发出医生凄厉的剑鸣。
似乎从那日后,林长风的命数就急转直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年被各门派围剿诛杀,看着夺舍者用着他自己的身体和声音对青年说出剜心的字句。
他只是一把长剑,只能看着青年满身鲜血,连剑坠子上都沾了血色。
不久之前,青年为那卑劣的夺舍者亲手用千年的灵木做了一支发簪,而今,那个会因为一句话就耳垂发红的青年被万人所指,更是被所谓的‘师尊’诛杀在千万人面前。
顾长华听见许多声音都在为魔头的陨落而兴奋高喊,看见那些名门正派开始分割那些魔宫中的稀世珍宝,看着夺舍者的两个徒弟,一个在万人之上,一个满身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