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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其实很陌生。
一直以来,宁鸣都认为与其说自己是觉醒了异能,不如说是某种不属于他的力量寄居在了他身上。
他从来无法像其他异能者那般,自如地掌控这份天赐的能量,反而他才是那具被控制的躯壳。
宁鸣的异能觉醒得比大多数人都要早,大概在他五六岁的时候,他参加了大筛查,被检测出有强烈的异能波动,原本他是要被带走去异能者专门学校培养的,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没去成。
他似乎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改了名换了姓,异能评定报告上也被盖章写下“无特殊异能”几个字。
那时候他太小了,以至于他完全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能被动接受这场变故带来的后果。长大一些后,问秦希声,秦希声只是说他的异能有一些问题。
但每个孩子都是有英雄梦的,更遑论宁鸣离当一个英雄那么近——他是有异能的,他的哥哥也是一个英雄,他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英雄?
他们家就他们兄弟俩,父母早已不在,原本是秦希声带着宁鸣。宁鸣升初中那年,秦希声由圆方市被调去首都,原本想把宁鸣也一起带过去,宁鸣拒绝了,说自己还是习惯待在这里,又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云云。
几番纠结之后秦希声还是独自北上了。离开了亲哥的监管,宁鸣除了上学,私下花了大量时间锻炼身体、学习格斗和一些非管制类武器的使用,以及探索自己的异能——没有专门的仪器和专业人士辅助,有些异能者其实很难发现自己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因为不一定有使用异能的契机。
毕竟不像游戏里,觉醒了一个什么技能就会有系统提示,还有技能描述。
宁鸣听说过这样的段子:有个人的异能是能够让身边的人或动物莫名其妙就打起来,在参加筛查和具体异能认定之前,那个人只觉得周围总是很吵,但从来不会觉得这是自己导致的。认定完异能,学习完怎样操控自己的异能之后,那人就经常被派去有两个或以上不明异种出现的场合,他只要往那一杵,什么功夫也不费,就能看着污泥们自相残杀,最后渔翁得利。
虽然是个不知真假的笑话,但事实也大抵如此。宁鸣只知道自己有异能,但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其实不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又要怎么使用。
一直到很久以后,哪怕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搞清楚。
那年他在探索自己异能的过程中再次出了岔子,有天他在医院里醒来,眼前是伏在床边浅眠的秦希声。
秦希声见他醒来也立刻睁开了眼,宁鸣问他自己怎么会在医院,秦希声只是这么看着他,良久以后像叹息一般道:“还好你没事。”
宁鸣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我会在医院?”
秦希声反过来问他:“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宁鸣努力回想,想在近乎空白的记忆中挖出什么东西来,当然并非一无所获,他还是挖出了一些残片。那晚他似乎是意外碰到了某种污泥,他的理智是想跑的,但他很快就无法掌控自己的理智了,别的他想不起来,他只记得面对强悍怪物时头脑和血液一同过热的感觉,还有脑海里不断回荡的“杀掉它”“消灭它”之类的呢喃。
宁鸣把这些如实告知了秦希声。
秦希声这次是真的叹了口气:“怪我没有严肃地跟你说这件事。”
“你对你小时候差点能进异能学校这件事还有印象吗?你可能不记得,但你一直耿耿于怀,我都知道,”秦希声说,“我每次只是跟你说,你的异能出了一些问题。”
秦希声的视线投向了没有落点的远处,像是陷入了回忆中:“那个时候你还只是小小的一团,我们在外面遇到了污泥袭击。你忽然不受控制,眼睛红了,全身发烫……”他刻意把细节略过,继续道,“很不可思议的,你把比你大不知道多少倍的污泥烧成了灰,但是你也躺在了火场中间,几乎失去生命体征。”
“这次也一样,你觉得你遇到污泥的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宁鸣试探着问:“……昨晚?”
“是十天前的晚上,”秦希声垂下眼,“而且你不是就这样睡一觉睡了就醒过来,你……我差点以为我唯一的家人都要没了。”
宁鸣怔住,过了一会儿他问:“那污泥……”
“被你杀了,只留下一些灰烬。”
宁鸣不解:“可是之前我在外面也碰到过别的污泥,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失控?”
秦希声原本似乎是不想说那么多的,但他想了想,还是向宁鸣解释了:“不是遇到每一种污泥你都会失控,具体的界限我不清楚,但如果你遇到的是危害性不怎么高的污泥,你顶多就是感觉烦躁,好像有浑身牛劲想往外使,但其他一切都还正常……遇到越强的污泥,你爆发的能量会越强,但你自身遭到的反噬也会越大。”
“这是当年检测之后的结果吗?”
“嗯。”
宁鸣还有心情胡说八道:“那我这异能天生适合献祭啊,要是真遇到什么别人解决不了的强敌,我上去岂不是能极限一换一?”
向来和颜悦色的秦希声忽然皱起眉呵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