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地上沾染着零星斑驳的暗红色血迹。
苏倾酒跪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后背上的血迹,晕染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多。
洗手间里,明明没有一丝的风,温度也正正好,可苏倾酒的肩膀却在颤抖。
“酒酒……”
苏君澈走了上去,他缓缓蹲下来,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可此刻,他的眼神里溢出哀凉的情绪。
他知道苏倾酒可会打架了。
在江城,她就是学校里的校霸,身为苏家千金的那段时光里,她张扬,明艳,无忧无虑。
他的酒酒就该那样,可现在的她,一身狼藉。
她好似躺在了坟墓里,如孤魂野鬼,如烟云般,逐渐消散。
苏君澈伸出手去,却不敢去抱她。
他不知道,自己的触碰,拥抱,能够给她带来温暖。
苏倾酒缓缓转过头,缭乱的乌黑发丝,贴在她苍白的脸上。
“君澈哥,我没事。”
她咧开唇角,对苏君澈露出笑容。
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灯光将她眼睛里蓄满的泪水,折射出光亮,晶莹的泪珠沿着她脸颊滑落,她眨了眨眼睫,又把头转了过去。
她再次背对着苏君澈,默默掉眼泪,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她尖尖的下巴处汇聚的泪水,滴落下来,在她裙摆上晕染开深色的痕迹。
苏君澈单膝跪在她身后,眉头深锁。
“酒酒,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苏倾酒倔强的摇了摇头,隔了一会,苏君澈听到苏倾酒低低的声音。
“君澈哥,能抱抱我吗?”
苏君澈弯下腰,将她拥进自己怀中。
苏倾酒转过身,把下巴搁在苏君澈肩膀上,她抓住苏君澈的衣襟,在感受到他体温的刹那,苏倾酒放声大哭出来。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直压制住自己的声音,默默流泪,而是嚎啕大哭,泪水如决堤一般,簌簌而落。
*
呜咽的女声钻进陆执野的耳朵里,他身在路边的保姆车内,戴着蓝牙耳机。
苏倾酒的轮椅内,早就被他命人安装了监听器,她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陆执野都知道。
他听到了苏倾酒和陆南樱的谈话声,听到了陆南樱的尖叫。
他能从耳机另一头,巨大的动静里推断出来,在洗手间里,苏倾酒是如何厮打陆南樱的。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虚弱,陆南樱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苏倾酒给打晕了。
在撕心裂肺之后,他听到了苏倾酒绝望的哭喊声。
陆执野感觉到,心尖上的地方,有一点的疼。
这种疼,是一种钝痛感。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迷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坐在轮椅上,低着头,伸出手去,把藏在领子里头的一枚吊坠拿了出来。
记忆恢复之后,他就命澳洲那边的人手,去找那三颗遗失在爆炸现场的海玻璃。
可在手下的人,几番寻找下,他们只找到了一颗残损的海玻璃。
海玻璃是生活中,作为日用品的玻璃落入海里,被海水侵蚀后,所形成的。
这种玻璃的熔点只有700度,被爆炸所产生的热能一烧,就融化了。
如今,被手下的人找回来的这颗海玻璃,经受高温后,已经变形,也不像之前那般光彩明亮。
陆执野用红绳,从海玻璃的中心孔穿过,把它当成吊坠,将红绳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这枚,唯一仅存的海玻璃握紧。
男人闭上幽深的眉眼,好看的眉头拧成川字。
“九爷。”
坐在副驾驶上的程三,转过头来,向他汇报。
“九爷,南樱小姐在广香楼里,被人打了。”
程三一脸惊恐的望着陆执野。
他想,敢揍陆南樱的人,肯定不想活了!
“南樱小姐身边的保镖,已经把她送去医院了,我们要不要带人进去,抓住那个殴打南樱小姐的人?”
程三在等陆执野下令的同时,他所戴的蓝牙耳机里,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南樱小姐从广香楼里出来时候的样子,被蹲守在外面的狗仔拍到了,他们已经将那些照片发布到了网络上。”
陆执野已经恢复记忆,这一次,网络上有了陆南樱的负面消息,陆执野必然会出手帮她的。
然而,坐在车上的男人,却什么都没说,他往广香楼的方向看去,如宇宙般深邃冰冷的眉眼里,汇聚着令人无法看透的情绪。
“派几个人去多功能洗手间那边看看,确认一下苏倾酒的情况。”
程三愣了一下,立即回答了一声,“是!”
看来,陆执野是没打算去关心,陆南樱那边的事了。
半个多小时后,苏君澈推着苏倾酒的轮椅,从广香楼里出来。
苏倾酒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睛红肿的像两颗桃子似的。
苏君澈望着苏倾酒的后脑勺,他几度想开口,询问苏倾酒和陆南樱在洗手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