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言顺打荆州的理由啊!如今想要荆州的绝对不止曹操一个,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
相应的,如果刘表只是僭越,没人会有这个闲心去管他。
僭越的人在这个年代还少吗?不,遍地都是。
既然明知刘表没那个称帝的胆子,做出郊祀天地的举动只是试探曹操的态度、顺便过把瘾而已,那么这件事情就可管可不管了。
“刘景升如此僭越,便将此事昭告天下、加以斥责。”曹操捻着须须,“子脩啊,此事交予你去办。”
“父亲……”曹昂似乎还想说什么。
这下就连曹初都坐不住了,使劲儿扯他另一边的袖子。
曹操挑眉。
曹昂低头,最终抱拳道:“是。”
甫一出去,孔桂就凑上前对曹昂小声道:“刘景升此举不过试探,即便要追究也是可大可小,大公子又何必为此事……”
说到最后,他见曹昂的脸色不好,识趣地闭了嘴。
曹初还为上回孔桂挑拨她和曹昂关系的事耿耿于怀,闻言一哂。即使自己的想法和孔桂难得相近,也没帮他说话。
心怀不轨,谁知道孔桂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意。
曹昂阖眼叹了口气,不言语。
曹初给孔桂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滚蛋。
孔桂不肯,瞪眼睛——凭什么啊。
曹初捏了捏拳头,发出微的响声。
孔桂见状立即道:“末将告退。”
曹昂没说什么,接着往前走。直到他寻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直接坐在树下。
曹初坐到他边上:“告诉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曹昂沉默。
曹初摇了摇他的袖子:“大兄,你连我都不相信了。”
曹昂把头靠在树干上,轻声道:“若只是将此事昭告天下,或是斥责两句表明反对,虽能震慑刘表,可实则却起不到多少作用,反倒会因此损伤朝廷的颜面。”
曹初解释道:“如今北边战事吃紧,哪怕刘景升做出更过分的事情,父亲总不能转头派兵去打荆州吧。上书陛下,昭告此事,再斥责刘表两句,已经能够证明我们这边的态度了。”
“不。”曹昂摇头,“事情并非如此,分明有其他的办法。”
曹初不解:“可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反而要防止刘表偷袭后方。昭告斥责是最实际的选择,既不落人口舌,又不会触怒刘表。”
曹昂深深叹了口气,又恢复了刚才什么都不说的状态。
曹初抬眸望了他一眼,陷入沉思。
在君权神授的思想影响下,太平盛世时,大多数人提起皇帝都心存一份敬畏。即使现在因为乱世的缘故,皇帝的威望下降了不止一点半点,但他到底还是个特殊的存在。
曹初呢?尽管明面上她的礼数周到,在面对父亲的时候装的也很像那么回事,可在与她相处多年的曹昂看来,自己这个妹妹私底下提起皇帝的时候就差没直呼其名了。
只是曹昂没说而已。
曹初觉得自己既然来了那么一遭,愿望也无非就那么几个,其中的一个就是把父亲推上那个千百年来被人争夺得你死我活的位置。
她不是那种淡泊名利的人,要真是这样她就不会千方百计想当官了。
现在汉室余威犹在,可曹初既然已经知道大致方向,她考虑的就比较远了。
曹操如今最看重的儿子就是曹昂,这份看重,就连早慧且有神童之名的曹冲都比不上半点。
曹初自诩了解这个兄长,曹昂的为人处世一向令人称道,忠孝礼义全都占了,但他却绝不是死板且不知变通的人。恰恰相反,与他相处时偶尔还能看到些微的狡黠。
总而言之,曹昂就是个看上去死板,实际上一点都不死板的人,能力也足以服众。
虽然现在的曹操始终恪守礼节,并没有生出那个大逆不道的心思。不过在他的心里,估计已经默认现任皇帝刘协没能力治理眼前这个烂摊子了。
曹昂却不是这样。
依照方才曹昂的话语,尽管他没有明说,或是连曹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作为听众的曹初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中另一层隐隐约约的意思。
他还对这个腐朽不堪的的朝廷抱有希望。
这是很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