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一次见面,谢长留此次却是好相处了许多,丝毫没有上次那种令人从骨子里发寒的感觉。
只是……对于他的隐瞒,沈知寒只觉得十分头痛。
仙与魔,最基本的界限便是体内能量的不同。若是谢长留有如此精纯的灵气在身,那他究竟是仙还是魔?
这厢疑问还没得到解答,谢长留便突然倾身过来,又吻了吻他方才已被研吻得过分红润的双唇。
沈知寒立时向后一仰头,却撞上了檀木床柱,后脑顿时一痛。
谢长留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还是这么傻。”
沈知寒好看的眉蹙到了一起,还未开口,对方却起身理了理衣摆:“罢了,心肝且休养着,本尊改日再来看你。”
话音未落,他便又是一勾沈知寒的下巴,随即低笑着再度消失于空气之中。
沈知寒戒备地等了半晌,见对方果真再没有出现了,这才靠在床柱之上缓了好一会,将自己紊乱的气息调整平静,随即开始发起呆来。
他被谢长留这一番折腾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开始他提起自己去魔域和红莲业火这两件事时,沈知寒还以为他是专程前来找自己算账的,可后面他的所作所为,却分明是在为自己疗伤。
包括他递来那一杯茶,初喝时没觉出有何异样,此刻被谢长留遗留的灵气一激发,沈知寒才察觉到这茶中竟也加了助人恢复内伤的灵药。
越想越不明白,连初醒转时那一丝困意也消失无踪,沈知寒索性拉过一旁架子上的外袍一披,推门走了出去。
他清醒时已是黄昏,如今出了房门,正是圆月初升,夜幕初降。
坐忘峰的白梅终年盛放,此时被黑夜笼上一层暗色,竟比冰雪还要皎洁三分。
他缓步下了玉阶,踏过横斜的疏影,踏着随步伐浮动的暗香,径直走到了年头最久的那株老梅树下。
梅树有灵,他才踏入树荫之下,花枝便一阵轻颤,洒下一片含着冷香的花雨。
沈知寒会心一笑,潋滟眸光却穿过纷飞花瓣,落在了一个笔直的背影身上。
同样是冷,陆止澜的冷与君无心的冷却不同。
虽然师尊看起来一副温柔如月的样子,可月光再温柔终究还是清冷的,它将柔辉倾洒于万物之上,却只能令众生远观,没有任何人能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而陆止澜却时时如同一颗孤高的雪松,身上似乎总是笼罩着拨不开的寒雾,令人不敢靠近。
那头微卷的青丝被黑玉发冠高高竖起一半,剩下的便如海藻般温柔披散在修竹般的背脊之上。梅树异动方起,他便有所察觉,立时转了头。
见到沈知寒的一瞬,他周身气势却忽地一变。
挺拔深邃的轮廓在花枝交错的阴影中竟显得柔和了几分,连那双常年冰冷的眸中都仿佛被春风亲吻过,山巅冰雪化作潺潺清流,几乎要流进人心里。
“怎么还没走?”沈知寒面上绽开柔软的笑意,步子更轻缓了些,“守了这么久了,不累么?”
陆止澜专注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累。”
沈知寒失笑,广袖轻扬,一盏烛火便凭空现于石案之上。一隅柔光投射在二人脸上,气氛融洽柔和。
“你啊,”他走到陆止澜面前,伸手为他拈去落于墨发之上的雪白花瓣,随即调转步伐,坐到了他对面,“我既醒了,还能有什么事?何必一直守在外面?”
陆止澜垂眸:“以防万一。”
沈知寒拉长声音“唔”了一声,手指却敲了敲白玉石桌上浅木色的茶盘,调笑道:“我还以为阿澜口渴了,专门在这等着与师兄我讨茶吃呢。”
陆止澜闻言,神色却柔和了些,闻言甚至扯了扯嘴角:“便请师兄赐茶。”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茶盘上便凭空现出一副青玉茶具。沈知寒抬手为二人斟满,茶香与氤氲的热气便模糊了烛盏的暖光。
陆止澜终于移开了直直盯着对方看的眸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沈知寒托腮望着他深邃的眉眼,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陆止澜默了默,老实答道:“五日四夜。”
沈知寒挑眉:“……你守了我五日四夜?”
陆止澜诚实地点了点头。
前者终于叹了口气:“说起来,好似有很久未曾与阿澜饮茶聊天了。”
如果从这位师弟上次下山遇到虚空之魔袭击算起,再加上沈知寒为了寻找红莲业火在万壑火山盘桓半月有余,少说也有一个半月了。
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比起几十年几百年的光阴,一两个月根本不算什么。可沈知寒毕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对他来说,一分一厘、一时一刻,其实都很重要。
陆止澜闻言略一沉吟,眸中同样溢出些恍惚之色来:“……月余罢。”
沈知寒一摊手,无奈道:“阿宁呢?怎么跑出去找你们以后就没回来?”
陆止澜眉头微蹙,却还是老实道:“教导韩意。”
想起小徒弟兔子般落跑的模样,沈知寒再度揉了揉眉心。
大概是觉得自己失态了不好意思回来见他?
“对了,”他指尖一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