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任舟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愣了。 他没见过缪芝懿掉眼泪,以至于在她落泪的那瞬间就愣了,随之而来的是从心底漫上来的、剧烈的撕裂痛感。 以前他确实好奇过究竟什么事情才能让缪芝懿上心,他也试图探究她的真实想法。 毕竟,她连自己身上那些恐怖的伤疤都能不在意,还能笑着嘲讽他高高在上。 在领到离婚证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里,他甚至觉得缪芝懿是不可能掉眼泪的。 但她此时此刻在哭。 不像安安那样撕心裂肺甚至控制不了躯体行为,也没有像曾经的庄忆柳那样全盘失控。 她只是站在原地,一字一句地陈述和质问。 但每一滴眼泪都像一把刀子,直直地扎在他心上。 正是因为对安安做过背调,他才知道缪芝懿应该是想在这个孩子身上补偿自己的悲惨童年。 但缪芝懿补充的安安屡次被领养人退回福利院的经历,没呈现在背调内容里,他也确实不知道。 可现在,因为他的出现,孩子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甚至还紧急入院了。 如果不是她说起,他或许直到现在还在瞎猜。 他的家庭给缪芝懿带去了巨大的伤害,现在还伤害到了她的孩子。 尽管他之前并不知道孩子突然大哭的真实原因——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这算非故意伤害,真要论担责,他承担的部分占比相当低——但他在这件事上根本无法保持理智,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一直奉为灯塔和人生导师的父亲,是缪芝懿家破人亡的最大推手; 在他看来根本没有任何问题的日常装扮,是一个四岁孩子打心底里最害怕的东西。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妙妙。”江任舟如鲠在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他明明想上前去给她擦掉眼泪,但脚下像是生了根,半步都挪不动。 缪芝懿缓了缓情绪,重新定了神:“江任舟,我以前不会说太绝对的话,因为我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也知道你不一定清楚安安的过往。但是保姆当时提醒了你好几次,你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是不是就太过了?我没有禁止过你来我家,我甚至到现在还没改大门密码,但是在有人劝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还无动于衷?” 江任舟又沉默了。 对,这确实也是他的错。 如果当时他及时刹住,或者在保姆警告他的时候立刻退开,安安是不是就不会被吓得那么厉害? 再就是,之后他去缪芝懿家门口,保姆都已经生气了,他还是在门口等了一阵,无形之中让小家伙的情况更严重了。 她用手背擦掉眼泪,旋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其他的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就这样吧。我们可以不用再见面了,请你远离我的孩子。” 江任舟这回慌得彻底,急急忙忙上前去,拉住她:“妙妙,我可以道歉,我真的……妙妙对不起。” 过去他极少出错,所以跟人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是面对庄忆柳,他也不会有出现这么多错误的时候。 “我可以跟安安道歉,真的。我不是有意要吓到她的,我确实做了背调,但真的不知道她会留下这么严重的心理阴影……对不起。” “我很少很少由衷地讨厌谁,但是江任舟,你在打破我的惯例这方面做得相当好。安安需不需要你的道歉我不知道,你真想跟她道歉,我也不会拦着。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至少在我这,你还没有跟我道歉的资格。” “妙妙……” 缪芝懿闭了闭眼,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挣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江任舟就这么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办公室门自动闭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像是甩在他脸上的一记耳光。 说实话,还不如真的被缪芝懿抽一巴掌呢,至少还能让她解气。 余辛正好要给江任舟送文件,就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等着,看到缪芝懿出来,本想上前去打个招呼,却远远看到她表情不太对,还是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样子,聊得不太愉快啊……怎么回事? 她进办公室的时候,江任舟安安静静地站在落地窗边,双手插兜,背对着她,仿佛并不在意究竟是谁进来。 “江律。” “放着吧,你去忙你的就好。” 余辛本想问点什么,但察觉他的语气似乎也很不好,还是无声地退了出去。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