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橙并非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只是在五日前,发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又没办法自控了,所以才会选择向俞寒洲求助。
他知道,俞寒洲能救活他,自然也有办法让失去神智的他安静下来,起码不要做奇怪的事,也不要朝别人乱发脾气。
俞寒洲也答应了。
馥橙安了心,在那之后,就全然放任自己往幻境中沉沦,不知今夕何夕。
只是这会儿清醒了,也恍惚想起来,他病的时候,好像做了些了不得的事……
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些暧昧的片段一闪而过,比如喂药、他不肯自己穿衣服非要俞寒洲帮忙换之类的……
馥橙怔怔地坐在小榻上,好半晌,方踟蹰地转过头,看着边上端坐的俞寒洲。
男人正定定地看着他,眸色浅淡,心思深沉,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可刚刚他醒了,俞寒洲便笑了,还很自然地要抱他……
馥橙被盯得不自觉红了脸,垂下头,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抱着膝盖。
他默默把脸埋到手臂间,只露出一双微湿的眼,尴尬地瞅着俞寒洲。
可俞寒洲似乎并不介意刚刚被他拒绝的事,只伸手将桌上的药丸取了过来,递给他,又坐近了些,低声哄道:“先把药吃了,本相再同你解释。”
“嗯。”馥橙松开手,将药丸捡起,放入口中。
入口甜得很,他蹙起眉,刚要去抢茶杯,男人却已然递了过来,小心地贴到他唇边。
馥橙伸手捧住了茶盏,想自己喝,哪知俞寒洲就是不松手。
甚至,骨节分明的大手一边稳稳地端着茶盏,一边还有空抚了抚他的下巴,示意他张口喝水。
“……”馥橙羞得脸都烫了起来,他抓着杯子扯了扯,俞寒洲就是不动。
“乖一些,再不喝药就融了。”
“……”馥橙委屈地瞅了对方一眼,到底是松了手,就着俞寒洲的动作,慢慢将温水喝了。
一连喝了好几口,那甜味才彻底去了。
他将药丸吞下,便又往后挪了挪,离俞寒洲远了一些。
男人见状,似乎微微勾了勾唇。
馥橙迟疑地望过去,却又看不到了,一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也就没有多想。
俞寒洲很快给他取来了披风,起身小心地给他披上,系好了衣带,顺带将有些凌乱的腰封也整了整。
馥橙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总觉得有些太亲密了。
可俞寒洲做得很自然,一点也没让他觉得不适,甚至比他自己弄的时候要舒适得多,馥橙也不好意思拒绝。
穿好了衣裳,男人又取了湿热的帕子,俯身来给他擦脸。
只是馥橙刚被擦了一下,那性子就上来了。
他揪过了帕子,道:“我自己擦。”
俞寒洲闻言顿了顿,眉眼便微微带了笑,道:“橙橙前几日可是非要本相伺候的。”
“那……”馥橙被说得哑口无言,又被人把帕子抢了回去,贴到脸上继续擦拭。
男人灼热的指腹捏着他的下巴,擦拭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细致得不行。
馥橙被弄得心慌意乱,一时破罐破摔地小声嘟囔,道:“我……我那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现在好了,你还这样……”
“这样是怎样?”俞寒洲终于朝他笑了,好整以暇道,“橙橙记不记得,不还是你么?大不了本相让你重新习惯便是了。”
“你!”馥橙一时气急,骂道,“你又不是丫鬟,做什么要帮我,这样搞得我好像小孩子。”
“你在本相这,可不就是个娃娃?”俞寒洲不以为意,甚至擦完了脸,还溺爱地揉了揉他的酒窝,补充道,“自己说的是俞寒洲的小祖宗,忘了吗?小骗子。”
“……”馥橙简直完败。
他直勾勾地瞪着俞寒洲,试图劝退。
只是无论他如何冷淡傲慢,俞寒洲都无动于衷,擦完了脸又给他擦脖子和手心,完了又取了香膏给他擦脸擦手,说是外头风大,怕伤了皮肤,简直比照顾幼童还仔细。
俞寒洲其实比谁都清楚馥橙的无措和尴尬,但那并不能阻止男人的一切行为,因为俞寒洲不会给馥橙拒绝的机会,无论他记不记得。
“今日天晴,本相带你去重阳宴赏菊,咱们就在亭子里,没人敢来唐突,也不会有外人吓你,好不好?”
熟悉的低哄在耳边响起,馥橙下意识点了下头,点完了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俞寒洲这是在给他解释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一时安心了许多,等那香膏擦完了,便抽回了手,藏到袖子里。
俞寒洲也不介意,径直取了象牙梳给他梳发。
馥橙更是无措,侧头看见微卷的发丝被男人握在手中,有些犹豫地问:“你给我梳了几次头了呀?”
俞寒洲笑了笑,道:“橙橙忘了?之前就给你梳了一次,这六日来,更是日日梳。”
不梳,小被子还要闹脾气。
当然,最后这句,俞寒洲没有说。
馥橙大概也清楚自己的德性,又看了看,只觉俞寒洲修长的手指穿过漆黑的发丝,又温柔地给他按摩头皮,总有些莫名羞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