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醒来时客栈后厨正在倒泔水桶。
他被一股酸中带臭的非常不美妙的气味活活熏醒,强撑着坐起来一看,房间窗户被夜风吹开,左边挨着茅房右边挨着泔水桶,店小二倒完泔水回身朝他龇牙乐,问他您客官早上想吃啥?见他没回答便朝泔水桶里瞅了一眼,笑着道:“客官想必是外乡人头一次来东京吧?胡辣汤可是咱东京特色,别看咱店小,胡辣汤特别正宗,不信您闻闻这桶,您闻闻,昨天卖剩的!您……呕哕……”
叶孤城慢慢躺下,大被蒙头,一个字都不想说。
不愧是林默挑的店,店小二的语言艺术跟她如出一辙。
没躺一会,门在响。
“李城主,你醒了吗?我能进去吗?”
是林默的声音。
叶孤城把被子掀开一点点,只露出一双眼睛:“进来。”
林默端着脸盆进来,脸盆上挂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她望着他笑道:“你想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他慢慢起身下床,第一件事先把窗户关上,然后才一步步捱到脸盆旁边,鞠一捧水把脸打湿,闭着眼手下意识地在桌子上摸索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接着洗了几把,然后甩甩手,拿起毛巾按去脸上的水珠。
林默都看笑了,只用清水洗脸?一个习惯动作就把你暴露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
林默笑容腼腆,搓着手羞涩道:“以你现在的伤势恐怕要在这里养好久。”
“好像是的。”叶孤城道。
林默瞅一眼进度条,又往前前进了一小步,甚是喜人。
她接着道:“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儿上,我问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骗我。”
林默说得认真严肃,叶孤城扶着桌子缓缓坐下道:“什么事?”
“请务必告诉我你护肤的秘诀!你之前说只用清水洗脸肯定是骗我的!”
清水能洗出细如白瓷,玉润莹光的效果?做梦呢?对比一下西门吹雪就知道了,他一年只出门四次,看肤色应该很少在外面晒太阳,他的家建在山林中,院子里随处可见的树荫,即便如此他的脸也并非完美无瑕,更没有如珍珠美玉般的效果。
叶孤城看着那盆清水微微出神,手指在桌子上轻点,忽而浅笑道:“拿纸笔来。”
林默直说不用,你说就行了,我记得住。
她学音乐之前可是文科生出身,在理综全部拉夸的情况下仍能考上北师大,大半都是反复训练记忆力的功劳,《离骚》《逍遥游》读几遍就能背下来,难道还记不住几中花花草草瓶瓶罐罐?
叶孤城想了一下,慢慢道:“精米磨成粉,清水撇过两遍后加蜂蜜、热牛乳,牛骨髓、牛油脂、白茯苓……草木灰把水吸干后再加入丁香白芷茉莉珍珠粉……”
他也没说多久,只不过是介绍了几中常见的擦脸的东西和八七中不常见的匀脸的面脂配方而已。
林默听到后面人都傻了,好精致,好精致一男的,跟他一比,她像是从远古来的。
“就这些。”叶孤城说完,可能觉得不太好意思,脸略微泛红,道:“都记住了?”
林默咳了一声:“七七八八,嗯,你早上想吃什么?这儿胡辣汤挺不错的,你要不要……”
“哕——”
好吧,他不要。
……
西门吹雪在喝药,他自己开的药方。陆小凤一大早拍了十七家医馆的门才买齐,林默盯着后厨熬完药小心翼翼地端进去,手一点都不敢抖,生怕晃出一星半点。
也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个冷如冰山的剑客居然还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药汁漆黑,泛着比泔水桶还要古怪难闻的气味,从后厨端过来也就几步路,被熏哕两回。
林默侧过头,把托盘伸得远远的:“这真的能喝下去吗?要不我去给你找点糖什么的压一压?”这个世界的蔗糖提纯工艺不行,可能压不住药的苦味儿,想了想道:“要不试试胡辣汤吧,这儿胡辣汤真挺好喝的。”
西门吹雪把药接过去,眉头都没皱一下,“你熬的?”
他的表情冷淡,声音更听不出温度。
林默心一紧,看他这表情这语气别是给熬糊了吧?这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砍人的样子好可怕,帮客人熬药本来就不是店家的业务范围,店老板好心给熬了还不收钱,实在不该承受这中心理压力。
她眼睛垂下,手指搅着衣摆,满怀歉意道:“是我熬的药,有问题你说嘛,我下次一定注意。”
西门吹雪摩挲着碗边,眼睛盯着药汁看:“没有问题,多谢。”
他捧着碗,一口口地喝下去,喝得很慢,像是品尝着什么琼浆玉液,舍不得咽下。
“应该还有剩。”他放下碗。
“嗯,还剩很多,你看下一顿什么时候喝?”
西门吹雪道:“剩下的都是你的。”
“啊?”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右腕上:“两个月还不见好,多半伤及了筋脉,再不医治,你的右手就废了。”
林默嘶了一声,把手缩到后面去:“你怎么知道两个月不见好?是陆小凤说的么?”咬唇道:“那个……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