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的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但这句话本身就有一种强烈的怨气和委屈。
两相结合,林默有点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她从来都不是个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的人,尤其是像西门吹雪这种冷漠到几乎没情绪的人,能说出这种话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林默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问这一句,无论真相如何,我都马上走,决不干预,也决不插手。”
西门吹雪已经想走了,但他的腿背叛了他,他本也不想说话,可嘴偏偏就发出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接着道:“这片林子是会吃人的,里面藏着数不清的危险,稍不留意就会没命。”
林默道:“我进来之前那个小叫花也是这么说的。”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从东京跋山涉水一路寻到这,甘冒奇险,只为了要一个真相?”
“原来你也觉得这里很危险啊。”林默道:“我在这片丛林里走了四个时辰,短短四个时辰我就遇到了蛰伏的蟒蛇,狩猎的狼群还有被猛虎追逐的野猪,我翻过了两座山也找不到一点能喝的水,一口能吃的东西,我看着天慢慢黑下去,看着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我也想不明白你放着万梅山庄的富贵繁华不要,跑到这种地方来荒野求生,只是为了追杀陆小凤?”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陆小凤会做出那样的事,他虽然风流花心,但决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你追杀他一定有隐情,我想知道为什么。”
她抬头,只看到遮天蔽日的树木,一点点月光被割得支离破碎,夜色浓郁,看不清西门吹雪的脸,只能听得出他的呼吸声,以他的内功,能听到如此明显的呼吸声,只说明了一件事。
他很紧张。
哪怕是紫禁之巅,哪怕是生死一线,他都不曾如此紧张,他也只有面对一个人时才会露出这样的姿态,现在这个人在逼问他。
被逼问这种事更是从来不曾有过。黑暗模糊了他的面容,模糊不了他的心,也只有在这样的黑暗中,他才能以如此放肆的姿态盯着她的脸看,他听着她的声音,脑子想的是,“这是她第一次同我说这么多。”
他也想跟她说很多话,他想说我在无限月读里看到你答应嫁给我,我们过得很幸福,他想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虽然没法为你弃剑,但我能为你归隐,他想说,我会对你好的,绝不会像陆小凤一样惹你伤心……这些话他早在得知她离开陆小凤时就想去跟她说,但是他没有。
只因他知道,林默不喜欢他,一点也不,见了他恨不能退避三舍。
说不出的话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冷淡至极的:“与你无关。”
西门吹雪转身便走。
林默跟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等等。”
西门吹雪停下,现在他不但呼吸变快,连心脏都在收缩。
两个人的手只隔了一丁点的距离,西门吹雪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手传来的热度。
只要稍稍侧一侧手,就能碰到她了,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西门吹雪挥开袖子。
林默急着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拉你的,我想问,你应该不打算在这里过夜吧?能不能先带我出去?出不去的话能不能让我跟着你?老实说我有点害怕。”
害怕两个字戳到西门吹雪的心。
他道:“魔王竟也怕黑吗?”
林默轻叹:“我毕竟是个人,再者,这里的黑也太恐怖了。”
西门吹雪把剑柄递过去,“握着它,跟我走。”
……
狭小的山洞里,火堆噼啪。
林默从双肩背包拿出一件翻毛斗篷垫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在包里翻东西。
山洞实在太小了,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个人用斧子生生凿出来的,小到只能容纳一个人,所以她跟西门吹雪挨得很近。
“这是你打算过夜的地方?”林默问,然后从包里翻出一袋饼干打开递过去:“看你也不像吃过东西的样子,给。”
西门吹雪在给火堆添树枝,他没接,目视前方,轻声道:“是。”
林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陆小凤怎么样了。”
西门吹雪忽然道:“如果你先遇到了他,会不会也这样担心我?”说完这句话,他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一条不受控制,胡言乱语的舌头怎么会长在他的嘴里?
林默沉默了好久,久到西门吹雪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小声道:“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不可能就不要给一丁点的机会,这是女人最基本的道德。”
“什么?”西门吹雪懂了,又好似没懂,这句什么,问的是他的不甘心。
“我知道你喜欢我,一直都知道。”林默有点脸红,这句话她说的很不容易,在心里盘桓了好久才说出来。
毕竟还是说出来了。
添树枝的手忽然顿住,树枝在手中折断,西门吹雪竟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
沉默着听着自己的心脏跳得发痛。
这当然不是伤心的痛,而且失落的,又忍不住想听她接下来的话所产生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