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芙的婚期,定在五月初二。 纵然心里多有忧虑,但为了讨个好彩头,荆微骊还是打算亲自去挑件顶顶的礼物来作贺。 作为小丫鬟的青瑶抱着件石青藤纹外袍,小步子跟上在取氤楼内步步流转的少女。 不远处的年轻姑娘一袭石榴红色裙裳,裙裾处绣了一圈含苞待放的絮丝花蕊,袖口宽松硕大,不堪一折的白皙皓腕伸出来,五指正把着一对金耳铛看个不停。 为了不惹眼,她临出门前特地改了妆容,抹了花钿淡了口脂,但唇色依旧嫣红鲜活。姣好的面容中透着股不同寻常的艳色,周遭喧闹,却迟迟无人敢上前搭话,生怕误了这幅动人心魄的美人图。 取氤楼是荷京鼎鼎大名的名铺子,不仅卖胭脂水粉,还卖钗环首饰,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人来人往间,难免有行客止不住地偏首偷瞄。 青瑶有些不自在,小声提醒:“姑娘,好多人在看我们。” “无妨,”荆微骊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放下耳铛,一抬乌睫,明媚的笑颜顺势扯开:“你家姑娘我生得貌美,自然许多人都想多赏几眼。” 燥热的面红耳赤根本扼不住,青瑶当下便低下头,不好意思再言了。 就在这时,两步之外突然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笑声。 “这不是荆三姑娘吗,自百花宴一别后,当真是许久不见。” 荆微娅循声看去,发现这句不讨喜的话果然来自不愿意瞅见的人。 周潇潇仿佛没看出来她眼中的冷漠,自顾自走过来,甚至一把拿起她方才还在心里夸过两句的耳铛:“那日荆三姑娘落水,我们都可担心了呢,刚想派人救你,却不曾想被人捷足先登了。” 呵,说得还真是比唱的都好听。 在心里翻了个好大的白眼,荆微娅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连带着敷衍的笑颜都变得难以入木:“是吗,那我可真是谢谢周姑娘对我的惦记。” 语毕,她歪歪脑袋,眨了下眼睛,表情变得纯良无害,语气都是满腔委屈又可怜:“毕竟我一直以为,若是我遭遇不测,你才是那个拍手叫好最激动的呢。” “荆三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周潇潇撑着假笑脸,咬牙切齿地挤出来字句。 懒得跟她继续在原地耗功夫,荆微娅转动脚尖,朝楼中另一个方位走去。 那里摆卖的都是簪钗。 都说取氤楼内搜罗了全天下的新奇玩意,就算是一支在寻常不过的步摇,光累丝手法、嵌珠手艺都能写满大半个春闱考场。 被一支放在正中间的金簪吸引了视线,她下意识去摸,临簪尾上的珠兰不过半寸距离时,不料被捷足先登了。 “荆三姑娘眼光当真不错,不过这簪子,本姑娘要了。” 周潇潇满脸娇纵,视线蛮横地扫视过去,盎然一副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姿态。 看着她自以为很潇洒的姿态,荆微骊是真的烦了:“周姑娘当真是有意思,总喜欢跟我抢点什么,怎么,周府家大业大,竟没教会自家嫡女不能拾人牙慧的道理?” 说完,她又故意冷哼哼追道:“当真是小孩子心性,莫非是没出过门没见过好东西?” 她话头指得明确,听得周潇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甚是有趣。 边上不知何时围了几个竖着耳朵看热闹的路人,有个胆子大的竟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忍俊不禁的面容上仿若落下一排字。 ——这位貌美的小女郎当真是生得伶牙俐齿。 被骂的心里窝火,周潇潇刚欲还嘴,就有人上前阻断了正常对峙。 一位身着土黄色衣袍的男人笑眯眯地走近,他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模样,身材不算高大还有些圆润,留着讨喜的短胡茬,小缝似的吊梢眼生得奇妙,不仅不让人觉得精明反感,倒是多了两分喜感。 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套着粗衣的店家伙计,伙计的手里端着托盘,上面不多不少,竟然只放了一支同周潇潇手中一般无二的金簪。 九转累丝中点缀红、蓝双珠,似鸢尾,似凤收,金簪的首尾皆用极细的刀尖勾勒出了一圈圈细致的荼蘼纹理,瑰丽华贵。 荆微骊不认识眼前的人,只觉得他气质非凡,反观经常来逛两圈却难得出手一番的周潇潇,脸色登时僵住。 男人在两个小姑娘三步外停住,给托着金簪的伙计比了个手势,慢悠悠道:“这位可是荆三姑娘?我是取氤楼的掌柜步寅,若您不嫌弃,不置可否能收下这支簪子?” 荆微骊怔了怔神,有些不明所以。 不等她出声表态,周潇潇就先一步站不住了,急切地扯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