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从营帐内出来,耿唐亦步亦趋地跟上:“启禀王爷,都查过了,的确有几个启国人混进来,至于目的还不清楚,可需抽派人手跟住他们?” “不用,”樊封冷笑,嘴角的弧度混着讥讽:“让狄舒亲自去看紧章兰尽便可,切勿打草惊蛇。” 提到狄舒,耿唐一脸为难,他抓了抓后脖颈的头发,讪讪道:“他方才闻见随御厨房做的狮子头,说尝完就回来。” 樊封挑眉,没有要发脾气的意思,只淡淡道:“去把他找回来。” 如临大赦,耿唐半刻钟也不敢耽搁。 虽然他不知道今日的王爷为何这么好说话,可既然已经撞见了,那可得万万珍惜才好。 又想起那个一不留神就乱跑的臭小子,他气不打一处来。明明之前都说好了要原地待命等吩咐,他倒好,多如牛毛的事情砸过来竟不如一口荤腥重要。 任由下属离开,樊封脚尖挪了方向,不动声色地朝围场外圈走去。 人群声吵吵嚷嚷,虽热闹,却听得他心生烦躁,眼睫轻掀,刚好瞧见两个七八岁的锦衣小娃娃,他们指着地上的一只荷包,不知在争辩些什么。 因离得不远,樊封给刚巧听了个七七八八。 “也不知道这是谁落下的荷包,绣得可真丑。” “上面绣的花我怎么没见过啊,好难看。” “管它是什么花,拆开看看里面装的物件,不就知道荷包的主人了,让开让我来。” 说着,那小少年就蹲下身,可手还没碰到荷包上的玉白料子,就忽得吃痛,强忍着眼泪收回。 再去看,便发觉那只右手的手背上,竟然多了道斑驳的皮外伤。再看旁边,就是那块不知道从哪里踢过来的硬石头。 因为疼,小少年登时就叫唤起来,可乌泱泱的声音还没出来两节,就立刻被吞下腹。 因为他仰着头,不偏不倚地望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男人似巨山般立在他面前,五官俊美却透着狠戾的神色。 冷冰冰的,像埋人的棺材。 被吓得发不出声音,小少年断断续续地哼唧。 最反感这种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们,樊封没出声,他慢条斯理地单膝蹲下,留了长疤的手伸出,没一会儿,那只脏兮兮、被路人踩了许多脚的荷包就进了掌心。 还遮住了大半的“川”字纹。 的确如这两个孩子说的,上面的花绣得歪七扭八,很丑。是那种摆在路边摊车上白送,他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次品。 可偏偏,只因认出这是马银花,他的心脏就难以自扼地跃动起来。 甚至越来越猛烈,难以把持。 这么丑的马银花,怕是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朵了。 嘴角弥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拍拍上面的脏尘,于无言中将荷包收起来。 — 依着今年春狩的规矩,围猎场内是鲜衣怒马的年轻男子,而围场的外面一圈,则是品茗尝膳的官眷。 与早早落座的明芙不同,荆微骊察觉到荷包掉了,着急忙慌地就跑出来。 抱着外衫的青瑶追得辛苦:“姑娘您慢些,小心裙子。” 荆微骊跑得小脸泛红,喘出来的气也变得凌乱。 她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到处找,急得不行:“裙子脏了不怕,若是那只荷包丢了,才是真的出事了。” “我们分开找,你去那边。” 看着青瑶朝另一个方向的小路走去,她眼前又不自觉浮现起男人的深邃轮廓,胸口逐渐烦闷,还越想越气。真是的,堂堂北越王非得跟她要一只荷包,他哪里像缺荷包的样子呀。 抿唇叹气,她提起步子,准备继续找下去。 可不等多走出去两步,身后的树丛后就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为何迟迟不动手,殿下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计划有变。” 熟悉的声线落入耳朵里,她瞪大了眼,只因说出后面那四个字的人,竟是章兰尽。 与记忆中的气质不同,那简短的一句话,满是凌冽的气质,与其说那是她熟悉的芝兰玉树,倒是更像一块孕于湖泊下的黑曜石。 跟梦中的感觉,一般无二。 漫天的血红犹在眼前,她将自己从那片猛烈的血腥气中拉扯出来,后怕地退撤两步,甚至不敢将视线转到那两人身上。 可显然,即使她放轻了脚步,依旧事违人愿。 “谁!” 面具男人回过头,恶狠狠地看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