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笑得一耸一耸的,好半天才想起问对方擅长做什么点心。
谢瑾舟本想说“橘子蛋糕”,但想到对方之前对橘子味应激反应,下意识换了种家里常用食材。
段卿眼睛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忐忑:“真的?”
他怎么好像隐约听宴家的厨师提起过,那是罕见,稀有,貌似比金子还贵的食材……
“真……”谢瑾舟说了一半停住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但如果狗头军师王之荣在这里,一定会拍拍他的肩膀,说正常,正常,你这是担心自己在凡尔赛。
停顿间他声音似乎也局促了些,看段卿,轻声抿了下唇:“真的……我这种点心做的还不错。”
末了又补充说:“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做一些带给你?”
“好啊。”
段卿的忐忑瞬间插着翅膀飞了,他放下桶,真心实意说:“同桌,说真的我有时真想嫁给你。毕竟你这么居家,以后嫁给你的人一定很幸福。”
谢瑾舟下意识说:“但我们都是男生,结婚好像不用说嫁吧?”
对答完两人都沉默了,毕竟这都是什么话啊。
空气静悄悄的,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从头顶上洒下来,夜风刮得人竟一点也不觉得冷。
看时间差不多,张大鹏从办公室噔噔噔卡点小跑过来,想着小段卿如果卫生还没搞完,就很大度地过来帮把手。
可透过窗户,每一寸地面都干干净净的,谢瑾舟在排桌子,段卿擦黑板的声音在教室里有节奏地响。异常的和谐,张大鹏一时忘了“谢瑾舟”为什么也会出现在教室”的这个玄学问题,那一刻,他见证了一个同学相互帮助的场景,一个教室如此干净的奇迹。
然后他默默把头从窗户旁收回去了,很诡异地没破坏一点气氛。
*
“今天来的比平时要晚一点。”
谢宅专门的咨询室里,心理医生看着面前的少年,略略惊讶说。
少年以往是个定期咨询时间半秒不差的人。
暖暖的灯光中,谢瑾舟静静坐下,校服依旧跟雪似的,他垂下眼,之前催眠时,和医生的对谈记录在他面前展开。
医生:“你还记得十多年前发生的场景吗?”
谢瑾舟:“好多尖叫声,火,房间里全部是火。”
医生:“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吗?”
谢瑾舟:“妈妈亲吻我的额头,把我从火中推了出去……
爸爸……我打电话给他,我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听他的声音……但他没接,打了好几次后,电话通了,我听到电话那头很奇怪的动静……”
医生:“动静?”
“像是有布料的破裂声,像是有奇怪的东西在呻/吟……很奇怪,很……恶心,烟越来越浓,手机屏的光很快暗了。”
……
谢瑾舟浏览这些记录,他看这些记录的眼神很奇怪,不像事件的亲历者,而是像一个过分平静,事不关己,可以旁观这一切的路人。
对话记录又翻了几页。
谢瑾舟:“是的……我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很……痛苦……天空全变成黑色了,妈妈去世了……我看到好多好多白色的花朵……我还看到花朵下,似乎笑得很开心的父亲……
对……他笑得又惊又喜,像苹果里的虫子一样诡异……
我看到那个电视上很有名的明星……身边跟着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女孩儿。”
“他们让我喊他弟弟妹妹……”
“……我掉进了家里的观赏水池。”
“没人管我。”
“我差点被淹死了。”
语句变得越来越短,通过那几张薄薄的纸叙述出整个画面,整个画面就像一只巨大的虫子,狰狞笑着,阴阴沉沉,锋利的口器一张一合。头顶的夜色越发深了,仿佛一切都是肮脏而泥泞的,泥泞里,又有一把火在燃烧。火苗是欲/望的勾引者,将一切表面的温馨烧得一干二净。感觉是很磨人的,旁观者或许捶胸,或许怜悯,若加点玄幻因素,就是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改变这一切。
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盛大的,阴暗的,大火过后只剩下一片燃烧殆尽的荒原。
“我来到了一片荒原。”
“身上湿漉漉的。”
“还有一身泥。”
“我感觉已经离家很久了,但我还在往前走。”
“然后……”
“在水中,在泥里,在看不见的终点处……”
“看到一个人。”
“看到……”
“谁?”
半明半暗的画面里,医生看着停止翻页的谢瑾舟,用一种像梦一般的语气问:
“告诉我,你看到了谁?”
“你还记得他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