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沥沥,清风绵绵,檐下风铃推搡下声声悦耳脆响。
院中桃树枝桠缀满粉色,冰凉凉的雨水无情拍打,落了一地花瓣。
天空暗沉沉,阴云浓淡不一,远处天边颜色较淡,正在下雨的地方乌压压。
窗边趴着两个小孩,一个两侧扎着朝天揪,衣着朴素,一个两侧扎丸子头,额前留一撮刘海,像寿桃,脖子上戴着个银项圈,挂长命锁。
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最叫人犯困,朝天揪小孩揉揉眼睛,忍不住打个哈欠。
每到这种时候就特别怀念玩手机的日子,能躺一整天,快乐塞神仙。
丸子头小孩双手托脸,望着天空乌云,观察云朵每分每秒的变化,丝毫不觉得枯燥无聊。云层顺风飘,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翻滚涌动,偶尔有几滴雨水被风吹进窗,打在脸上冰凉凉。
身边又是一声哈欠,丸子头扭脸,看到朝天揪正擦擦眼角的泪水。
“二狗哥,要是趴这里睡了会着凉。”
被唤作二狗哥的朝天揪嘴角抽了抽,很想吐槽这个名字。
他是胎穿的,一出生就有记忆,然而头两年一直浑浑噩噩,就像做梦不甚清醒,三岁渐渐恢复意识。
性别变了就变了,随机投胎,男女都有一半概率,总不能一世为女生,生生世世为女生。
二狗这个土气到极点的名字真的无法接受,忒没文化!
想用回上辈子的名字,但小孩没有发言权,而且他不想引起注意,这个世界是有妖怪鬼魅的。能给孩子取名叫二狗就知道父母都没文化,家里没上过学的孩子突发奇想改名字,也就只能改为二郎这个程度。
想要个好名字得专门请人,想想没必要。
“昨天我又看见街头的阿黄霍霍别人家的小母狗,渣狗,霍霍完了就跑,它的崽子都下了多少窝。”朝天揪发出强烈谴责,“狗崽子生太多,没人要,可把主人愁死了!”
“应该找个劁猪的师傅把阿黄也劁了,省的每到这个时候当街造孽,好多小孩围着看,辣眼睛!”
丸子头严肃:“阿黄当街欺负小母狗是该罚,但罪不至此。”
朝天揪知道小伙伴是个认真严肃的性子,打小如此。
要说整条街上哪家小孩最出名,无疑就是他了,生的青葱水嫩讨人喜欢,每天干干净净,跟泥地里打滚的皮猴子完全不一样。小小年级就展露出过人头脑,天资聪慧,且早熟,跟同龄人完全不一样。
两人能够玩到一起,也许就是因为无形中跟同龄小孩的格格不入。
朝天揪双手举起,用力伸个懒腰,又趴在窗边,“你今天怎么有点闷闷的?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丸子头沉默半晌,“吾元宗即将开收徒大典,爹娘准备送我过去。”
朝天揪动作顿住,“什么时候?”
丸子头:“路途遥远,要提前出发,大概也就这几日。”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朝天揪憋了半晌,“挺好的,要是能够拜入宗门,以后你就是修仙弟子,跟普通凡人不一样了。”
丸子头抿唇,圆润的包子脸充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之色,早熟的孩子容易多想。
他似乎酝酿许久,“我家祖上出过贵人,犯了事被贬,爹一直想要光耀门楣,这次把所有的宝都压在吾元宗,所以……以后大概不会再回来。”
朝天揪吃惊。
丸子头知道他在吃惊什么,一脸平静的陈述:“我刚出生的时候有个路过的道人说我天资出众,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爹高兴坏了,这些年对我宠爱有加,事事迁就。吾元宗开收徒大典也是爹一早惦记的,还有什么能比步入仙途更不可限量的。”
他仰望天空,小小年纪便承受了巨大压力,怅然道:“我不喜欢。”
“拜入吾元宗成为修仙弟子,我希望是为了匡扶正义,捍卫天下苍生,而不是因为爹的私念。他把所有希望压在我身上,变卖家中的田地,望子成龙,指望通过吾元宗光宗耀祖,可曾想过万一我失败……”
朝天揪不知道说什么好,言语苍白无力。
想了想,转移话题,“我怀疑村口打铁的王师傅是隐士高人,身怀绝技的那种。”他神神秘秘跟小伙伴分享秘密,“有天晚上我爬起来嘘嘘,亲眼看到王师傅踩着屋顶飞过去,咻的一下窜走了。”
“本来还迷迷糊糊,把我整个人吓醒了。”
丸子头吃惊,沉闷气氛散了,连忙问:“你有没有被发现?”
朝天揪挠挠脸,“不知道。”
丸子头语气郑重:“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朝天揪点点头,“我没和别人说,半年前看到的,到现在王师傅一直没别的动静,大概没有注意到我吧。”
他发出感叹:“没想到我们村竟然藏有这样的高人,你说,我要是去拜他为师,会不会收我?听说有些人修仙是没门派的,自己一个人,说不定王师傅就是那种。真要成了,你当吾元宗弟子,我当王师傅的弟子,咱俩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
风铃摇曳,发出声声脆响,叮铃铃——
窗外的雨水斜斜飘,屋檐滴落的水珠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