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含章道:“对,顾伯父接了太子令,任期已满,回京城述职,听顾昀然的意思是,顾伯父以后要留在京中做官了。”
“真的?”上次卫含章急着出门,没有同江氏细说,这会儿听见顾家要搬来京城,她大喜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可让你父亲去打听一二。”
徐州刺史乃三品,京官高一品是常理,就算顾家是平级调回京城,那也是升迁。
三品大员啊,即便在京城,那也已经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了。
要知道忠勇侯卫平如今也只挂了个三品都督的职位,还是没有军权的散职。
刺史乃一方封疆大吏,手握实权,既然能被太子殿下亲自调回京,那必然会深受重用…
江氏细细的想着,心里对女儿这桩婚事最后的不满意也消了,顾家能来京城,又是自小一起长大,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了。
念及此,江氏反倒在担心自家姑娘今日莽撞行事会不会让顾家那边不悦,毕竟长子娶妇,名声看的最重。
她的这点子不安在第二日彻底烟消云散。
昨日忠勇侯府的九姑娘在教坊司门口抱着一妓子大哭之事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
不过,与卫家的担心截然相反,此事被大街小巷谈及时,都大赞卫九姑娘是个有情义的好姑娘。
世人皆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才是艰难,而卫九姑娘此举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有酸儒叹道:难得,难得,一女子身上竟也能见识到‘情义二字。
又有年纪大些的老人听闻这是忠勇侯府上的姑娘,便赞这是继承了其祖父之风。
二十几年前,忠勇侯卫平可是给当今陛下挡下一剑,为陛下走了一趟鬼门关,被赞不辱忠勇封号。
更有茶楼老板娘聘请说书先生专门把此事编纂成册,说与宾客听,名字就叫《谁说女子不如男》。
卫含章有情有义之名,响彻京城,妇孺皆知。
跟那些美名、才名、贤名不同,她这个名出的格外稀奇。
更稀奇的是,昨日她明明并未带帷帽,这些传言里对她外貌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描述,却能将教坊司门口发生的事说的头头是道,仿佛都亲眼见证一般。
消息传入卫府时,卫含章才刚刚起床,连同消息一起报上来的是柳氏送来的一套红珊瑚头面。
忠勇侯卫平也派人送来的一柄适合女子把玩的精巧匕首,道是,给她这个姑娘家留着防身用。
这算是这个侯府掌权人为昨日当众斥责这位孙女一事的补偿。
江氏手里拿着镶嵌宝石的匕首,笑道:“这么多年,你祖父可从没给后宅女眷赠过东西,这是他对昨晚苛责你的歉意呢。”
“……”卫含章心里其实别扭,但这个朝代是不能出言表达对长辈的怨怼之心的,她只能恭敬收下。
一夜之间,江氏所有的担忧全部消泯,运气好到让她连连称赞小女儿是天生的福星,逢凶化吉。
卫含章听的一愣,她想起昨日那位伯谦夸赞她‘重情义。
而今日满京城就都在传她有情有义…
怎么看都跟那人有关。
卫含章试探性问道:“娘,你说这消息是不是有谁在特意控制的?”
“天子脚下,皆非愚民,谁能有那个本事控制所有人的嘴。”
江氏大清早被这大喜事冲的脸上笑意都收不住,她嗔道:“要是能控制,这么多深宅大院里的污糟事就不会传的人尽皆知了。”
也对…
卫含章微微颔首,要是能控制舆论,那卫含月就不会现在还在家庙里了。
谣言猛如虎,更何况是京城这种权利中心,就算真有人想带舆论节奏,皇室也不一定能纵容。
所以…
难道这些夸她‘有情有义的言论,真的跟昨日那位伯谦无关?
卫含章还是有些不信…毕竟这也太巧了。
但又见不到人,也没办法找谁求证,只能暂且搁下。
待卫恒散值回家,一进门便听闻了此事,微蹙许久的眉头也松开,他笑道:“冉冉是有福气的孩子。”
“可不吗?”江氏多日来总算有了桩喜事,亲自为他布了筷子菜,温声问道:“顾家不日便要回京,你在朝堂可有听闻什么风声?”
朝堂之事,江氏一后宅妇人只能从夫君这里得知一二。
卫恒闻言一怔,低声道:“太子殿下昨日回京,今日召四品以上大臣开了朝议,我来之前去拜见过父亲,他老人家也不曾听闻顾家的消息。”
江南官场自去年突发水患起至今,革职了不知多少江南系官员,光是被判斩刑的就不下百人,是太子执政七年来的第一大案。
牵连到京都,二品大臣都斩了两个,朝野上下动荡不安,官员们谈起江南案无不色变,这也是昨日忠勇侯卫平惶恐不安的缘故。
天威难测,太子杀欲未平,朝臣们谁也不敢放松了心神,江南系官员的消息,无人敢轻易探听。
所以,徐州刺史顾旭林接太子调令回京一事,毫无风声透出。
江氏闻言也不意外,她含笑道:“也罢,总之顾家能回京是好事,至于被殿下授任哪个官位,都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