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卫含章一愣,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诧,又认真想了想,才道:“孙女回京后,出府几次不是同阿娘一起去别家赴宴,便是同六姐姐一起去跟其他贵女们玩,从未遇见过太子殿下,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哦?”卫平倏然掀眸直直的望了过来,道:“你的意思是,今日是你同殿下第一回见面,他便亲手扶了你?”
卫含章毫不迟疑,道:“孙女并不知殿下为何相扶,但今日的确是我头一回面见太子殿下。”
卫平微微阖眼,似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一旁的柳氏接过话茬。
她用堪称审视的目光自上而下细细瞧了嫡亲小孙女一遍后,缓声道:“那依冉冉你自己看,今日殿下对你那一扶,是否有其他用意?”
“娘!”卫含章尚未说话,侧坐一旁的卫恒忍不住道:“冉冉还是未及笄的女郎,怎么好问这种话。”
“有什么不好问的?”柳氏道:“若殿下没有其他用意,那冉冉同钱家的婚事就得开始议起来,反之……”
她微微一顿,叹道:“反之,咱们卫家恐怕就要出一只真凤了。”
此言一出,室内静默了几息,皆感到一阵失望。
心里却也没有对这个结果太难以接受。
毕竟,那位殿下自来对女色方面便十分冷淡,哪里可能对一位还未及笄,才见过一面的女郎动那种心思。
怕是真把她当孩子顺手扶了一把吧……
室内的安静是由卫含章打破的。
她抿了抿唇,直言道:“我不想同钱家四郎议亲。”
卫平依旧阖眼,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在确定太子对这个孙女并无其他心思后,哪里还会关心其他。
柳氏也不再做慈爱模样,她静静的品了口茶,一声不吭。
爹娘都未曾开口,世子卫洹也静默不语。
卫含章被他们的冷漠态度架在半空,正尴尬不已时,斜侧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怎么?”到底有卫恒这个亲爹在场,他问道:“钱家郎君哪里惹恼了我们冉冉?”
被漠视的卫含章,闻言,鼻腔猛地一酸,又飞快忍住,她张了张嘴,一字一句有条不紊的将钱丞允带着外室前来相看她的事细述出来。
末了,她坚定道:“如他这等还未成婚便做好准备宠妾灭妻的男子,我才不要嫁。”
“妾就是妾,再受宠又怎么能越的过妻?”先前还不曾开口的柳氏未等卫恒说话,直言道:“不过一个外室,他眼下热乎着,谁知道能宠几年,你眼皮子不要这么浅,同卑贱之人比样。”
“谁家郎君后院没几个妾氏婢女的?是你江家舅舅房里没有,还是你爹后院干净?也值得你如此计较?”
柳氏将方才在儿子那儿受到的气,一股脑发泄在这个未曾养在膝下的孙女身上,冷斥道:“这个不嫁那个不嫁,你当你一个被退了亲的女郎,还有得挑不成?”
“婚姻大事长辈做主,你去问问谁家的女郎同你似的,将自己婚事挂在嘴边,我是不曾知晓江家是如何教导你的,不过你既已回府,规矩便给我好生学起来,莫要在这么冒失冲动。”
思及心腹嬷嬷先前的禀告,柳氏面色严厉道:“待字闺中的女郎,闺誉最要紧,勿要逞一时之气,出口舌之争,而坏了名声。”
室内烛火通明,柳氏喝斥的声音不小,卫含章垂眸听着,面色渐渐寡淡。
书房的两扇窗还开着,但闷热的夏夜,没有一丝凉风透进来,按理说她应该觉得热的,可此刻她站在堂前,原本还有些热的后背,却莫名发凉。
无风自凉。
她方才没有直接承认同萧伯谦私下相识,及笄后就会册封太子妃的圣旨来宣读,便是觉得自己在卫家没有归属感。
回京后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偌大的忠勇侯府,除了江氏和卫恒外,也就只有卫含霜那让她感受到了亲情的关怀。
至于总是面色慈爱,但行动上却冷漠忽视的祖母柳氏,还有……少有几次问话,都毫无慈色的祖父卫平,对卫含章来说,比陌生人都不如。
在来书房的路上,她便定了主意,有心想试试,若她还是那个退了亲,没跟太子殿下扯上关系的卫家九娘,她的‘嫡亲长辈们会怎么对她。
虽然先前经过卫含玉一事,她也曾感受过侯府对亲情的冷漠,算是有所了解,也做了点准备,但切身体时会还是不一样。
这是她血缘上的嫡亲长辈,在知道她同太子没有关系后,态度前后转变让人咋舌,真叫人齿冷。
此刻,她被柳氏厉声喝斥,除了卫恒面色焦急出言解围外,祖父卫平从始至终未曾睁眼,大伯卫洹更是事不关己。
因为在他们眼里,她已没有价值,是前程已定,微不足道的女郎,都不足道了,那自然便不需要听她的想法。
卫含章心底凉凉一笑,既如此……
她再未开口说话,倒是卫恒又为了女儿同自己母亲辩驳了几句。
最后,还是一直闭目不语的卫平发话,才结束了这场由太子殿下亲临侯府扶了把卫含章而引发的问询。
出了书房门,卫恒陪着女儿走了几步,安抚道:“冉冉安心,有爹在,绝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