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信彬摸着藏在怀里的半个馒头,急匆匆出家门,朝大山脚下跑。
这里全都是打石头挑石头的村民,大家都忙的很,彼此打个照面都只是微点头,不出声,没那闲功夫聊。
项信彬到了这里,不再匆忙的跑,而是闲逛那样转着。
待到没人注意到他,他就逛到了山脚下的那道缺口旁。
项家村的城墙,除了大山脚下还没围起来,其它地方都围了起来。
两堵城墙还没有接起来,两边自是留有缺口,人往那里一钻,就能钻出项家村。
项信彬靠在缺口处四处张望,见没人往这里望来,身子一矮,钻出城墙。
出了城墙,就好似放飞的大白鹅一般,扑腾着翅膀往前冲。
项信彬脸上带着笑,跑的摔了一跤也没在意,爬起就朝前跑。
一直跑到有石头立着的小山洞,他才矮着身子钻进去,轻声呼唤:“娘。”
“我的儿啊。”里面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妇人自里面爬出来,扑向项信彬,“你可来了,娘好饿啊,带吃的了吗?”
项信彬脸上带笑,自怀里掏出半个馒头递给她:“带了。”
洪氏看着项信彬手里的半个馒头,先前带笑的面容倏的沉下来:“你又只带半个馒头来?你就不能少吃半个馒头,给我一整个馒头?”
项信彬脸上笑意不变:“娘,现在口粮不易,家里每个人都只得半个馒头,这是我省下来给你的。”
洪氏劈手把彬彬手里的馒头抢走,狠狠的咬了一口,梗着脖子狼吞虎咽的狂吃。
只有半个馒头,又在这种饿极了的情况下,三四口就没了。
洪氏吃完馒头,拍了一下项信彬,指指自己的嘴。
项信彬解下腰间竹筒,给洪氏倒水进嘴,而后就拿开了。
洪氏就着水把馒头给吞下,握拳捶打自己胸口,伸着脖子把那一团馒头给吞下去,顺了顺胸口才缓过来。
小山洞燃烧一小堆柴火,点点昏黄的光芒,照亮这个低矮却略深的小山洞。
这样的小山洞一般都是村里的小孩子们玩躲猫猫时挖的,不玩了这种小山洞就留在了这里。
洪氏终于舒畅了两分,一巴掌拍在项信彬背上,凶神恶煞的低吼:“亏得老娘对你那么好,你却只给我半个馒头。”
“那老项家是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道,你若是说要两个馒头,那老虔婆还能不给你?”
“定是项龄那个黑心肝短命鬼不让你拿给我吃……”
“娘!”
软而用力的声音打断洪氏的话:“我没告诉姐姐你在这里。”
洪氏愣了下,随后笑眉飞色舞,一把抱住项信彬:“我的儿还是最疼娘的,我还以为你会告诉那短命鬼呢,没想到你真没告诉她。”
“娘和你说,若不是那短命鬼……”
项信彬挣开她,一脸正色:“娘,你别那样喊姐姐,她是你亲闺女。”
“我呸!”洪氏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眼含凶光,“亲生的能打她舅舅,能打她表哥,她定是大山上的妖邪,我得找个机会把她架在火上烧死。”
“娘!”
刚才软软的声音,突然厉凌起来:“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再带馒头给你吃。”
洪氏被吼的怔在原地,定定的看着项信彬,良久,她握拳捶打他:“你个小没良心的,娘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养着你,你却和娘这样生份,还帮旁人,你让我死了算了,反正你舅舅他们也不要我了。”
自从侄子被废,哥哥们被打断腿,他们全家在洪家村丢尽了脸面后,他们就把一切的错都怪罪在她的头上。
她伏低做小,做家里的所有事,像个丫鬟般侍候他们。
可是他们呢,却把她当奴隶一样使唤,稍微不顺心,就对她拳打脚踢,说她生了一个好女儿,专门克他们洪家人。
先前还能承受拳打脚踢,毕竟她做着饭菜,她还有几口吃的。
后来太阳变成了火球,白天不能出门,田地里不能作业,大家就慌了。
种不了粮食,他们定是要饿死的。
于是,家家户户都搂着粮食,防着左邻右舍,个个凶神恶煞。
水井快干时,洪里正说要大家凑粮食打井,但没有一户愿意。
现在的粮食都不够吃,怎么还能凑出去打井,便宜别人。
再说这水井,干又不是干他们一家,而是全村,自己没水喝,别人家也没水喝。
后来水井完全干的时候,村里就乱了起来。
小满家囤了水,被大壮家抢了。
大壮家喝了两口水,又被牛头家给抢了。
抢水的时候顺带着抢粮食,然后大家打成一团。
伤了不会治,只得拖,拖着拖着人就没了。
以前死了人还要请人帮着办丧,挖坑埋葬。
现在死了人,就在屋后挖地,用件死者的衣服盖着死者脸,丢进坑中填上土就完事。
毕竟白天不能出门,晚上太黑不能走太远,还得护着家里的粮食和水,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专门去到地里挖坑埋人。
整个洪家村乱糟糟的,村民死的死,伤的伤,疯的